絲絲縷縷的記憶融入了他的大腦,幾乎每一個片段都是關於戎玉的。
確切來說,是關於戎玉和黏皮糖的。
戎玉給黏皮糖選漂亮的水族箱,抱著黏皮糖撒嬌,跟黏皮糖親親熱熱,把黏皮糖送走時委屈又難過。
從黏皮糖的角度來看,戎玉又壞又甜,可愛地教人心裡癢癢。
記憶量很大,季禮忍不住去窺探戎玉的另一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對。
登時愣在原地:……等等,怎麼都是關於黏皮糖的?
戎玉喜歡他的記憶呢?戎玉喜歡他的證據呢?
戎玉在背後久沒有提到過他嗎?就沒有因為他而說過什麼嗎?
季禮又讀了一遍。
終於在黏皮糖試圖隱藏的角落裡,找到了戎玉關於自己的記憶。
“實力還算可以,就是個傲慢自大、又目中無人的自戀狂。”
“我們是好兄弟,不信你親自去問季禮。”
“那表白呢?”“都是誤會。”
季禮越讀,眼睛睜得越來越大,仿佛整個人收到了重擊,湛藍的眼瞳甚至竟然逐漸失去了焦距。
這……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所有人都誤會了?
朋友?什麼朋友?
他觸手給他摸,精神體給他玩,隨便他抱抱,跟他一起睡覺。
這個傻蛋管這叫兄弟?
戎玉拆開了每個詞每句話他都明白是什麼意思,合在一起卻讓他腦袋嗡嗡作響。
一切都指向了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答案……
戎玉他……難道……
根本就……
“滴滴——”
戎玉似乎是回來找自己落下的黏皮糖了,坐著大觸手升到半空,敲了敲駕駛艙的門,AI就自動替他打開了。
季禮坐在原地,抱著黏皮糖,雙目茫然,愣愣地坐在原地,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
倒叫戎玉嚇了一跳。
“季禮?”戎玉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
季禮在瞧見戎玉的一瞬間,茫然的藍瞳逐漸聚焦,整個人受了驚似的瞪著他。
緊接著,他整個人都泛起了紅色,從脖子,到臉,甚至額頭都紅了,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彤彤起來。
“季禮,你怎麼了?”戎玉愣住了。
“我沒事!”季禮咬住了嘴唇,眸中還閃動著不可置信、羞憤欲死的神色。
指尖兒都蜷縮了,渾身都在顫抖,連帶著聲音都在發顫。
“戎玉……你……你……”
“怎麼了?”戎玉愣了愣。
季禮慣有的冷漠早就分崩離析,再也維持不住高傲的麵孔,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你怎麼能……”
“你和季演都是混蛋。”
“……啊?”
季禮再也不能跟戎玉同處一室,甚至連看都不敢看戎玉一眼,推開戎玉,從機甲艙門直接跳了出去。
落地的時候差點沒站穩,飛也似的、踉踉蹌蹌地逃走了。
完全忘記了這是他自己的機甲。
隻剩下戎玉,愣在原地,看了看黏皮糖:“……你欺負季禮了?”
黏皮糖有氣無力:“……咕嘰。”
傻子。
你要死了。
本體已經死透了。
戎玉愣愣地去問機甲AI:“季禮怎麼了?”
“抱歉,我不知道。”AI回答。
“那我能幫他把機甲開回去嗎?”戎玉哭笑不得,“總不能就停在這兒吧?”
女聲輕聲說:“可以,你擁有最高權限。”
戎玉聽了微微一怔,耳根發熱,不自覺又微微垂下頭,不自覺地苦笑。
小少爺這樣,又讓他怎麼放手?
他有些擔心季禮。
他隻不過離開了一小會兒而已,季禮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眼光落在黏皮糖身上,越看越覺得有些怪異。
……怎麼黏皮糖這家夥……
好像小了一圈?
趁著他不注意,偷偷減肥去了麼?
+
季禮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渾身都在發燙,氣惱地抓起擺件要摔,又被平日裡的習慣克製下來。
他性情內斂,又事事苛求完美,把節製優雅刻在了骨子裡,事到臨頭,竟然連一個發泄渠道都沒有。分明已經快到了爆發的臨界點,卻又隻能隱忍下來,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岩漿分明已經汩汩地溢出,卻又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季演那個混蛋……是騙他的。
戎玉根本沒有喜歡過他。
可戎玉也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
季禮羞憤欲死、又忍不住克製不住自己的委屈。
他恨不能把自己埋進火山裡,銷毀得連渣都不剩,也好過這樣丟人又失敗的獨角戲。
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腦子裡像是住了一萬個人,亂轟轟一片,這個說了那個叫,最大的聲音在反複地念叨:太丟臉了太丟臉了太丟臉了……
簡直是和尚念經似的。
要是戎玉知道……
他自作多情了那麼多小劇場,一會兒想他告白,一會兒又要結婚。
就在兩個小時以前,他甚至還拿狐狸的消息,威脅戎玉親親他!
戎玉該怎麼看他?!
季禮登時心如死灰,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隻覺得自己不如進了火山乾淨。
至少不必麵對眼前的一切了。
門外又響起戎玉有些猶豫的敲門聲。
“……季禮,你在嗎?”戎玉輕聲問他,聲音似乎有些擔憂。
“彆進來!”季禮這時候怎麼敢見他,窘迫到了極點,隻道,“不準進來!”
“……季禮……”戎玉還想再勸。
“我沒事,你走。”季禮羞恥到神思恍惚,聲音也提高了。
過了一會兒,門外安靜了。
……真走了嗎?
季禮心裡又生出了一絲沮喪,偷偷去看門外的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