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禮克製了心底的害羞,悄無聲息地跳下床去,推開門。
廚房裡有細碎的聲響。
戎玉圍著圍裙,正在熟練地切片剛出爐的麵包,旁邊果汁機的果汁剛剛打好。
圍裙還是上回那一條,上麵有一隻白色的卡通貓,看起來很適合戎玉。
可愛得讓人抱回家去。
戎玉瞧見了季禮,懶洋洋地笑了笑:“你醒了?我給學校發消息請假了,明早返校就可以。”
說著,又指了指餐桌:“你坐在那等會兒,一會就準備好了。”
季禮沒有過去,而是走近了一點。
這還是他知道真相以後,第一次冷靜地注視戎玉。
戎玉總是一副笑模樣,棕色的眼眸透亮,仿佛冬日黯淡的日光,溫暖、驕氣,卻又不灼人,是在皚皚白雪之上的溫柔明亮。頭發很碎很軟,因為居家的打扮,顯得整個人都少了少年的銳氣,變得乖巧又親人。
哪怕是目光流轉時的戲謔,也是溫暖的。
他總是不願意承認,他喜歡這樣的戎玉。
也正是因為喜歡這樣的戎玉,才會有那樣的自作多情。
季禮不敢回想自己的窘態,湊近了,在戎玉身後低聲試探:“昨天,我是不是失禮了?”
戎玉切麵包的手頓了頓,耳根略微熱了熱,臉上卻笑得平平淡淡:“沒什麼事,你過來就睡了。”
季禮心中的暖意戛然而止。
體麵的柔情又變成了酸溜溜地控訴,在他腦海中尖叫:這個騙子!他明明吻他了!還抱他睡了!!!
什麼叫沒做什麼?!
他睡了就不想認賬了!
季禮氣得影子都變形了,還要忍著循循善誘:“我占了你的床,沒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戎玉臉上更熱了:“沒有。”
卻猝不及防,被季禮從身後抱住了。
季禮像昨晚一樣,環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頸窩,低聲道:“騙子。現在有事了。”
戎玉試圖無事發生,卻被捉包當場,這下耳根真的燒起來了。
季禮聲音清冷,卻怎麼聽都透著委屈:“戎玉,我什麼都記得。”
“我親你了,你也沒推開我。”
“我還抱著你睡的,你也答應了。”
他自己把自己丟臉的表現說出來了,窘迫得不行,卻垂眸低聲說:“……戎玉,你現在臉紅了。”
“其實沒什麼,”戎玉小聲說,“喝醉了胡鬨是正常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季禮不甘心地脫口而出:“可我……”
“哥,今早吃什麼?”
樂甜看著兩個摟抱在一起的大男生。
兩個原本還貼在一起的人,分分鐘彈開,仿佛無事發生一樣背對著背,臉紅得像是兩顆大番茄。
“請問……”樂甜沉默了一會兒,麵無表情地問,“你們希望我裝沒看見,還是祝你們幸福?”
“樂甜,還想吃早飯嗎?”戎玉笑眯眯地威脅她。
但臉太紅了,威脅力直接掉了十個等級。
樂甜甚至覺得自家表哥可愛得過分,甚至也跟著壞心眼起來:“我再問一句,季禮哥不需要我報警,是吧?”
然後她就被塞了一片塗滿了果醬的麵包。
戎玉撇過頭去,偷偷扯了扯季禮的衣袖。
季禮也隻能尷尬地上桌來,想到自己昨天撒酒瘋的樣子也被妹妹看到了,羞恥提高了好幾個等級。
以後他要是跟戎玉結婚了,妹妹要怎麼看他?
不對,現在已經不能再有這種幻想了。
季禮沮喪的發現,自己的自作多情竟然已經形成習慣了。
可……他要怎樣才能確定戎玉的心意呢?
明明自己都已經抱抱了,難道還不夠麼?
難道他要說實話,承認自己自作多情,還被那隻狐狸給騙了,所以之前才會口是心非,錯過了戎玉親他的臉,現在要重新再來一次,讓戎玉再親親他一次……
且不說他根本說不出口,這話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沒用又愚蠢的自大狂。
戎玉怎麼可能喜歡上這樣的他呢?
那……難道抱抱還不夠?
他要主動做一些更誘惑的事情?
季禮一頓飯吃得魂不守舍,臉倒是越來越紅。
未成年少女樂甜,愉快地跟兩個大番茄吃過了一頓早飯,然後客氣地問:“我要出去上課了,你們需要我今天晚點回家,讓你們親熱親熱嗎?”
“不用。”
“不用。”
兩個大番茄異口同聲地說。
樂甜笑得更開心了,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家。
戎玉頂著番茄一樣的腦袋,不敢去麵對季禮,又不舍得趕小少爺走,隻能挽起袖子去做大掃除,假裝自己很忙碌。
季禮就頂著另一個番茄腦袋,坐在房間裡看書,默契地假裝看不到對方的臉紅,好像自己根本沒有沒完沒了地偷看戎玉一樣。
平時樂甜一個人住,都是機器人自動打掃,戎玉難得回來一次,幫小丫頭裡裡外外清洗了一次,三兩個舊型號的清掃機器人,外帶一隻蹦蹦跳跳的黏皮糖,跟著他風風火火地跑,從一個屋跑到另一個屋。
黏皮糖會坐在機器人頭頂,幫他的忙,清掃機器人都是他修理的舊款,經常運作到一半就卡殼,黏皮糖在上頭蹦一蹦、重啟一下,就能繼續坐在清掃機器人的頭頂,在屋裡風馳電掣地兜風。
拆了製冷又換窗簾、換了窗簾又熟練地去換老舊的燈管。
戎玉踩著梯|子把舊的取下來,正想跳下梯|子去取新的,手邊兒忽然多了一個小小的圓燈泡。
戎玉一低頭。
一隻小觸手,乖巧又羞怯地卷纏上他的梯|子,把燈泡送到他的手邊兒。
戎玉笑了起來:“拿錯了,要長條型的那個。”
小觸手就飛快遞上了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