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曦有點不耐煩了。
“你到底是……”
“噓。”
傅斯冕神秘兮兮的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表情變幻莫測。
就在這時,他卻隱約可以看見距離彆墅極遠處的山麓中不斷有螢火蟲閃爍。接著那些螢火蟲居然開始彙聚成長河,如同夜空中聚集著的燈火。
不,那不是螢火蟲……覺醒的血統使得阮曦能夠清楚的看見在夜色中,那螢火蟲分明就是閃動著的燭火。
可奇怪的是,在暴雨中那赤金色的燭火卻絲毫沒有熄滅的跡象,正慢慢彙聚著點點燭光的河流。
而在燭火旁邊是如海的人流們,那些人數多如繁星浩瀚如海。此刻仍然不斷有人往這邊彙聚,這些人裡麵有貴族也有高階,甚至有不少低階麵孔。他們捧著手中的燭火神情狂熱,仿佛最忠誠的信徒自發性的聚集在神的腳下。
阮曦轉頭。隻見旁邊少年的黑眸也凝視著窗外,側臉輪廓在窗外的燭火下仿佛柔軟了幾分。
“那裡麵有你的信徒,有你網站的粉絲,也有你的狂熱者……他們正在自發性的慶祝你的歸來,開心麼?”
阮曦沒出聲。
緊接著窗外那些人卻突然動了,他們突然準確無誤的看向彆墅的方向。同時放下手中的燭火單膝跪地,表情虔誠。即使是最冷酷的君王麵對這種場麵都會動容,那些人下跪的刹那根本不顧地上臟汙的泥水,眼神中滿是堅毅與尊崇。他們在雨中的表情肅穆如同朝聖。
讚頌造物者的回歸,願神明長留此地。
這一刻仿佛世界都沉默了。隻剩下窗外雨滴不斷敲打著耳膜。
外麵是狂風暴雨,凜冽寒風刺骨。就在此時,旁邊的少年卻突然斂去笑意。接著在阮曦驚訝的視線中單膝跪下。
傅斯冕緩緩牽起他的手,落下一吻。
“阮曦……我等了你千年。”
“我將為你獻上整個世界作為禮物。”
這是對方第一次正式叫他的名字,卻熟稔的仿佛念了千遍。
窗外狂風暴雨,跨越那些麵容狂熱的人,他們身旁猙獰搖曳著的燭火。
在這間沒有開燈的大廳中,少年那雙黑色眼眸緊鎖著他。
同時好像在訴說著,你絕對逃不開了。
這一刻仿佛跨越了時間空間,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個少年朝他跪下。
他宣誓著效忠,同時也在命運中宣誓著他逃無可逃。
麵前的人就是把蜂後禁錮在王台上的惡魔,而千年後他也將重複這一宿命。
殘酷的如同命定。
“放過我吧。”
阮曦聽見自己聲音艱澀。
“不可能,我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對你讓步。除了現在你說的這件事。”
暴雨中,對方的冷笑聲同樣清晰。
惡魔終究撕破了所有偽裝,猙獰的咆哮著要把一切肉眼可見的事物吞噬殆儘!
在被傅斯冕緊緊擁在懷中的時候,阮曦注視著窗外的眸子滿是漠然。直到身上的衣衫被緩緩褪下,阮曦才開始顫抖的推拒。但是那人的呼吸聲卻分明灼熱如同野獸。
此時雨滴落在身上卻是一片冰冷,擁有黑色眸子的惡魔正儘情享受著戰利品的美味。
阮曦睜大了眼睛,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彆墅旁的那片湖中。
大概是阮曦太僵硬了,隨後他便被翻了個身。惹得身後的傅斯冕在他耳邊咬牙切齒。
“說點什麼啊。”
阮曦依舊沉默。身後人像是被這種不痛不癢的態度惹怒了。直到後頸再一次被深深咬住,被按在原地的少年才開始猛烈掙紮,卻又被按住。
對方肆無忌憚的品嘗著後頸那處軟肉,仿佛發泄著心中極度的憤怒。
“唔……”
而那脆弱敏感的腺體卻被折磨的痛不欲生。少年弓起背脊,用手緊緊捂住嘴巴。但卻被身後人狂怒的抓住雙手桎梏在身後,最後終於忍耐不住的喘息從少年喉中溢出。
直到最後身後人緊緊扣住少年的肩膀,仿佛溺水的人猛地扣住最後一塊浮木。
耳邊聲音暗啞,在冰冷雨夜中如同野獸的嘶吼。
“永遠都不要妄想我會放開你,永遠。”
這個孩子等了他千年。在無儘的孤獨和煎熬中等待著。滿懷憤怒和恨意等待著,又怎麼會輕易放手。
魔鬼眷戀著炙熱體溫,執著的像黑暗生物渴望占有光。
阮曦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裡被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就是歌革和瑪各,叫他們聚集爭戰。他們的人數多如海沙。
暴雨中的燭火閃爍在阮曦眼中,如同熱烈的業火。
那些人哪裡是在慶祝他的回歸……分明是在狂喜於地獄中撒旦的出逃。
接下來的日子乏善可陳,中間傅謹來找過他。警告他現在各地狀況很亂,同時頂尖貴族圈中有一部分人還在觀望狀態。
而想要得到傅家支持的唯一要求就是讓阮曦儘快完成許諾,和謝然斷絕關係。
而傅斯冕那邊卻出乎意料的鬆口了。即使相處了這麼久阮曦還是看不懂傅斯冕真正想法是什麼。但在上次他幾乎哭著懇求的時候,對方才讓步了。
傅斯冕同意給他一定限度的自由。
但這個自由具體到什麼程度,一概不知。
但最近混亂的狀況毫無疑問和傅斯冕有關。對方顯然在暗暗籌備著什麼。而上次去voluptatem的時候,那裡幾乎森嚴的如同訓練有素的軍隊。
阮曦甚至害怕有一天對方會直接帶領著所有人來踹破他的房門,然後從床上不由分說的抱起他就走。
於是他搬去了王台遺址上的宮殿,同時派層層守衛日夜巡邏。
但卻還是隱隱不安。
在這段時間中,他對謝然表明了態度。
記得那天依然陰雨綿綿了,入秋後寒風凜冽。但謝然依舊穿著襯衫,外麵沒有外套。男人像是預料到他要說什麼,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上略有些僵硬。
但在阮曦說到一半的時候,謝然卻突然打斷了他。
“我還沒說過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吧。很抱歉之前騙了你,我其實預約成功了你的直播。當時我隱藏了身份……你還記得那個破產的大叔嗎。那時候你彈了花之舞給他聽。”
“你不知道,那時是我最低穀的一段時間,甚至隻有在枕頭底下放一把槍才能睡著。在白天有無數人看不清臉的人隱藏在陰影處,在晚上夢裡則是無邊夢魘。很慶幸我能活到這麼大……還有機會能聽到你的曲子。”
謝然淺淺一笑,麵色染上一層紅暈。
這個人人豔羨的樞密院副官像是第一次對彆人這麼袒露心扉。
“你還記得我們見麵的時候嗎。那麼突然,你就光著腳撞進我懷裡了,滿身都是雨水……”
謝然突然蹲下身,他從口袋中掏出方巾,然後輕輕抬起阮曦踩在地上的腳,把上麵泥點子和水滴擦拭乾淨。
男人歎了口氣。
“如果不擦乾淨的話會感冒啊。”
阮曦垂眸看著蹲下身的謝然。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笑起來還是蠻帥的,臉龐有兩個淺淺的梨渦。這是他第一次認真觀察眼前的男人,臉龐的梨渦轉瞬即逝。
這一刹那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那間公寓中。西裝革履的男人正蹲下身用毛巾給他擦著濕漉漉的腳。而阮曦坐在沙發上拈著蘋果吃,另一條腿正輕輕晃悠著。窗外也是隱約的陰雨。就在十幾分鐘前,光著腳踩水的少年一不小心滑倒撞在男人身上,兩人同時栽倒。穿著考究的男人不在意的笑笑,接著朝摔在地上正疼的咧嘴的少年伸出手。
如果不是互相知曉對方的身份,那大概是一場很美好的相遇吧。
謝然起身,淋著雨的麵龐已經有些狼狽。
他的聲音像是隱含著什麼可怖的東西。
“……是不是那個男人逼你這麼說的?”
阮曦沒有出聲。隻是低頭看自己被擦的很乾淨的腳。
見阮曦回來,大廳左右的侍從恭謹的鞠躬。
“您回來了,需要讓他們準備一些水果嗎?”
阮曦搖搖頭,走進自己的房間中。
他把腳重新放進冰水中,側頭凝視著桌旁的燭火。
阮曦想起世界上有一種生物對光有著本能的向往,他們義無反顧的瘋狂飛向光。殊不知得到溫暖的刹那自己也會燃燒殆儘。
那些最可悲的生物們,臨死之前都不知道一件事。
他們點燃了光,亦或是光點燃了他們。
在臨走時,阮曦瞥見謝然那雙總是異常溫柔的眼中燃燒著瘋狂。
他歎了口氣,用指尖碾滅燭火。
瘋了也好,不如大家都一起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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