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太過自然,李公公險些以為自己是認錯了人。
但薛溫酒那張臉,任誰見過一次,便絕不會忘掉她的模樣。
李公公不再心存僥幸,忐忑地伺候帝王用膳,期間,他的眼神向溫知意臉上飄了不計其數次。
溫知意用餐禮儀極佳,縱然身在天下美人最多的後宮,李公公也很少見到這種連吃飯都吃的這麼賞心悅目的女人。
她撚起一隻宮中禦廚耗費無數珍貴材料做出的一隻點心,輕咬一口,臉上並沒有什麼讚歎之色。仿佛這種昂貴的點心,於她而言不過是司空見慣。
但想想她的身份,李公公相信,這種點心於她而言的確就是日常常見的一種普通食物。
他無端記起了薛溫酒當初在軍中大廚房裡的一鍋湯麵。
想起自己當初嫌那湯麵寒酸,李公公心下苦笑。
誰能想到,條件清苦的軍中大廚房裡親手做
羹湯的薛溫酒,居然就是本該丫鬟環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溫知意。
傳聞中的溫知意有多嬌慣,李公公現在就有多震驚。
他覺得自己巨冤,這尼瑪誰能想得到啊?至少他當初收了穆家家主的好處選擇欺君的時候,萬萬想不到事情還有此等轉折。
他心驚膽戰了半日,終於熬到溫知意告辭,帝王吩咐李公公送郡主出宮。
“郡主請這邊走。”李公公縮著腰,給溫知意指路。身為皇帝身邊的親信太監之一,李公公已經很久沒有在除帝王以外的人麵前卑躬屈膝了。
但眼前的女子手裡,捏著他的把柄,欺君的把柄。
但這個把柄,說來也是相互的,李公公也知道了溫知意就是薛溫酒這個目前看來鮮有人知的秘密。
按理,她也應該有些慌亂才是。
也許其中還有運作的餘地。
李公公告訴自己沉住氣,等著溫知意先開口,自己才好掌握主動權。但對方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李公公幾次想要開口試探,但看著溫知意那張平靜的臉,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難道她其實是個臉盲?李公公胡亂猜測。
榮華郡主因為愛擺架子而聲名在外,按李公公一貫的看法,這樣的人大多心無城府。
但如果溫知意不是臉盲,那她顯然也並不是李公公認為的心無城府之人,相反,她未免太沉得住氣了。
不過想想也是,薛溫酒在軍中兩年,無人知道這位自己靠軍功拚出來的女將軍,就是出生起便是人上人的榮華郡主。
她當然沉得住氣,她當然有城府。
李公公胡思亂想間,卻見對麵繁瑩公主帶著幾名宮女迎麵走來。
看清溫知意真容那一瞬,繁瑩握緊了手帕。
看著溫知意行過禮後,繁瑩笑著道:“知道你今日入宮,本宮特地進宮等你,怎麼樣,既然來了,就陪本宮去母妃殿裡坐坐吧。”
李公公心知肚明這位公主殿下是要找麻煩了,他知道,此時隻要自己站出來打個圓場,說一句“陛下命老奴送郡主出宮”,繁瑩就不會再糾纏。
說來可笑,哪怕是皇帝的女兒,有時候也要給他們這些禦前的奴才們幾分麵子。
但他對溫知意心存試探,便沒有開口,隻是垂首站在溫知意身後,沉默的仿佛禦花園裡的假山石。
繁瑩看他反應,倒是心裡有了底:“郡主,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給本宮吧?”
溫知意隻覺得有些好笑,她上過戰場,闖過江湖,什麼陣仗沒見過,哪裡會被一個小姑娘的虛張聲勢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