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夫人閉了嘴,卻不想溫知意又主動去撩她:“您這樣,難受嗎?”
“什麼?”這位夫人姓鄭,此時聽溫知意的話有些不解。
“我是說,您明明很想反駁我,卻又不得不忍著,難受嗎?”
鄭夫人咬了咬牙,方知原來溫知意已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說真的,我一直想問,名聲有那麼重要嗎?您又不靠名聲吃飯。”溫知意挑眉看她。
鄭夫人臉上的笑容終於繃不住了:“郡主說來當然輕鬆。”
“你說得對,”溫知意卻突然附和了對方一句,“我說來輕鬆,因為不管彆人說我什麼,把我傳成什麼樣子,我的財富、地位都不會改變。我不在乎那些,因為不管彆人怎麼說,都無法影響我擁有的一切。”
鄭夫人被她說得再次心下泛酸:“郡主果然令人羨慕。”
“所以我沒辦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把名聲放在開心前麵呢?”溫知意看著她,神色無悲無喜,“你活得不開心,名聲再好有什麼用?自己憋屈一輩子,就為了留個賢名讓後世子孫稱頌你?”
鄭夫人被她說得一怔,溫知意卻又補了一句:“何況他們還未必會稱頌你,也許將來某一天,主動為夫君納妾的行為,會被稱為‘傻’而不是‘賢’。”
鄭夫人目瞪口呆,下意識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您覺得我地位穩固,是因為我有寵愛我的父親,還有爭氣的夫君,您覺得我運氣好,不勞而獲,”溫知意突然笑了笑,“其實也沒錯。”
“……”
“您靠自己博得現在的地位,其實是件值得敬佩的事,”溫知意道,“但其實您的地位已經足夠穩固了,身為一府主母,三個嫡子都十分爭氣。您現在和我一樣,彆人說什麼都不會影響你擁有的一切,您現在完全可以放棄您那一套,去享受人生了。”
“享受人生?”這話倒是新鮮,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麵前這麼說。
“是啊,說句不好聽的,您的夫君少納兩個妾又不會死。”
“……”
“當然,人各有誌,”溫知意卻又笑了笑,“是我失禮了,我不該對您的生活多加評判。”
鄭夫人被她說
了一通,帶著滿腹茫然和若隱若現的怒氣回了府。
一進門,迎麵就遇上了一個庶女,這庶女的姨娘很受她的夫君寵愛,平日裡仗著這個沒少鬨事,此時看見她,一張嘴就是要加月銀,要加份例。這理所當然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對她這個主母的尊重。
鄭夫人再度陷入迷茫,她一直覺得打理中饋是自己這個主母應該做的,為此受點委屈刁難也是常事,為了不讓外人說她偏心,她對庶子庶女也是有求必應,儘量一碗水端平。
但似乎沒人感激她。
今日溫知意的話莫名在她心頭縈繞不去,享受人生?
她突然很有衝動想一吐心頭鬱氣:“加什麼加?上個月不是才加過月銀?”
庶女被她的反應驚了驚:“你……”
剛剛那句話隻是脫口而出,看到庶女的反應,鄭夫人心頭突然多出一股莫名的爽感,又補了一句:“你什麼你?你姨娘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
“你少拿我姨娘說事,我要加月銀的事,可是老夫人同意了的!”
鄭夫人再次陷入茫然,老夫人就是她的婆母,她知道老夫人幫這些庶女,就是為了故意折騰自己。
可是自己哪裡做錯了要承受這些呢?
榮華郡主說得沒錯,她是一府主母,三個嫡子個個出息,她的地位十分穩固,為什麼要站在這裡受一個庶女的氣?
她忍讓了這麼多年,突然就不想忍了:“管理府銀的是我還是她?我不同意。她若是同意,就讓她從自己的私房錢裡給你拿月銀。”
這話說得順暢極了,幾句話脫口而出時,她自己也很震驚,隨後才意識到,自己想這麼說已經很多年了。
看著庶女哭著跑掉的身影,她吐出一口濁氣。她猜庶女肯定是要去告狀,下意識慌亂了一瞬,但隨即她想到,告了狀又能怎麼樣呢?
不提彆的,哪怕單單是為了三個嫡子的前途,夫君都不敢隨意休妻。
老夫人倒是一定會鬨,但自己處處忍讓的時候,她不也一樣一直在鬨嗎?
鄭夫人原地站了半晌,輕鬆地回了房。
晚間,夫君回了府,和她說起自己遇到一個秀才的女兒,端莊賢淑,容貌美麗。鄭夫人自然知道這是夫君在暗示自己。
他滔
滔不絕說了半晌,看到夫人一點反應都沒有,有些驚訝,以往隻要稍稍暗示,夫人就體貼地去幫自己下聘納妾了啊。
他試著把話挑明,卻不想鄭夫人正處於亟待懟人的狀態,看誰都想懟兩句,此時更是下意識借用了溫知意的話:“你少納兩個妾會死嗎?”
夫君一怔,下意識回答:“不……不會。”
“那就好。”鄭夫人點點頭,不再搭理他,徑自去就寢。留下夫君在原地陷入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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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邊關的穆雲起,偶爾會猜測一下溫知意此時正在做什麼,是不是也和自己正觀賞著同一輪明月。
他自然猜不到自己的夫人仗著三寸不爛之舌在京裡給人充當人生導師。
穆雲起此時正看著桌上的輿圖,陷入沉思。
謂城拿回來的太簡單、太容易了些,讓他忍不住懷疑北融是否對此有什麼陰謀。
他這個想法也對其他人提起過,其他人覺得可能是謂城是小城,沒什麼戰略意義,所以北融也並不重視。
但穆雲起總覺得有些不對,他分析過北融七皇子的性格,謂城雖然是小城,但這是七皇子上位的第一步,是北融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拿下大楚的疆土,意義重大。
北融真的會因為不重視,就把謂城拱手再還給大楚嗎?
穆雲起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他實在太累,到了櫟城後,下了戰場又要商議軍情,他基本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觀北融軍的動向,幾日後,怕又是一場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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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轉暖以後,溫知意常常待在院子裡曬太陽,舒展著四肢,整個人都很像一隻慵懶的貓咪。
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地的小廝秦采,蹭到她身邊,斷言道:“溫捕頭,你這是害了相思病啊。”
“你懂什麼?”溫知意白了他一眼。
“我當然懂啊,”秦采托著腮在她旁邊坐下,“我也害了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