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呢?”
……
室內因沒有開燈而顯得昏暗,唯一的光源就隻有一個開著的筆記本電腦。
卓行端正在房間裡看著司默最新上傳的mv,這一段是司默在錄音室唱歌的場景。
如樣貌裡藏著素與糜矛盾的魅力,司默的聲音也是如此。他沒有華麗得令人第一耳就沉醉的聲音,也沒有從雲霄飄落的天籟嗓音,隻是唱到繾綣處如穿著織金黑緞麵畫著紅唇的風華絕代的舞女,如她似嗔似怪的慵懶瞥視;唱到空靈處如身披薄霧背影朦朧的夢中人,如她足過新雪的亂玉碎瓊之音。
無論是低沉的繾綣還是高亢的清淨空靈,那聲音都像帶著鉤子似的,勾著聽者魂魄逸散。
他似乎唱得很投入,卓行端能清楚地看到他額邊隱隱的細汗,在換氣的間隙滾動的喉結,還有脆弱易折的蝶翼般的長睫。
司默的汗水緩緩滾落,淌入發間,淌過下頜與脖頸,直至隱沒於胸膛。他一邊唱著,一邊隨意地撩過略微沾濕的碎發彆在耳後。
他漫不經心地看向鏡頭,長而翹的睫毛半掩微彎的眼睛,上挑的弧度似帶著勾人的傲慢與疏離的淡漠。
歌聲漸沉沙啞,也許是卓行端心裡有鬼的緣故,他甚至覺得司默的每一次吐息都帶著曖昧的暗示。
卓行端感到身體隨著歌聲升起了一股躁意,他拿過旁邊的涼水狠狠灌了一口,但涼意隻順著喉管下傳,熄滅不了內心愈發強烈的焦躁。
理智告訴他不該再這麼下去,無論是與司默見麵後那些不可理喻的窺探行為,還是現在分不清來由的占有欲。
但他仍舍不得從司默的身上移開視線。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知道這大概源於他那隱秘的渴求。他想親吻司默的發梢與前額,想觸碰司默殷紅的唇。
不,不夠。
他回憶起那天在倉庫看到的畫麵:司默穿著黑色長裙,看著雙手微笑。黑色裙擺掩映著細長雪白的腿,白得純粹的肌膚在黑紗的襯托下更具衝擊力,殷紅的唇讓原本莊重朦朧的美感多了一份豔麗。那個人站在那裡,仿佛一個蠱惑人心的魔鬼,隻需一個微笑,就可以引出他內心的瘋狂和貪婪,讓他心甘情願地墜入地獄。
卓行端看著屏幕,司默愈發的歌聲與隔著屏幕的眼神讓他的身體升騰起令人惶惑的燥熱。
就這麼沉淪,也挺好的。
他摩挲著司默屏幕上的那張臉,胸膛急促地起伏,呼吸如受潮般黏重。他仿佛置身於滾燙與平靜交織的大海,情緒被本能牽動,而身軀不斷下墜,緩緩沒入帶著隱秘幽香的漩渦……
等他在沉浮的風浪中徹底平靜下來時,已是很久之後。
他解鎖了不久前振動過的手機,點開了新傳來的信息。
信息的文字部分主要彙報了關於尹瑜的輿論趨勢已在基本未經人工乾涉的情況下好轉。
而圖片部分,是一張明顯是偷拍的照片。
穿著女裝帶著墨鏡與口罩的司默在鏡頭下隻有一個側臉,他的雙手用力地扣著另一個男人的手,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仿佛下一刻就會相擁而吻。
卓行端調查過司默,自然認出了那個男人。
那是阮峰。
儘管理智告訴他,那應該是借位拍攝的照片,但卓行端下意識地關上了屏幕,抿了抿唇。
雖然麵上沒表現出激烈的情緒波動,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在他的軀殼之下,像是有無數黑色的碎片在攪動著,牽扯出被灼燒一般炙熱與膨脹的破壞欲。
他已無法在嫉妒裡自欺,他早該承認他是如此的覬覦司默那鮮活恣意的靈魂。
被他壓抑的陰暗情緒蜷曲在本就狹窄的心臟裡,如同潛伏深淵裡的野獸窺伺著本不該屬於它的刹那天光,而束縛著野獸的鎖鏈已有了裂痕。
不過最後,他隻是垂眸發出信息,然後清空收到的信息。
“把消息壓下去。”
他坐在原位上靜默地坐了一會兒,然後關上電腦,走出房間。
房間因門外投入的光被照亮了一瞬。
但很快,落鎖的聲音傳來,在室內被照亮前將那些隱秘的情緒掩藏在了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