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然要了, ”鬱薇的腳尖在地板上磨蹭了幾下, 有種焦躁不安的味道,橘黃色的燈光下, 她低下頭,語氣中儘是不確定,“我有點緊張——不過,就是一點而已,你放心啦,我一定會表現很好的。”
“不用緊張。”
季馥宜看著她的樣子, 有種磅礴大雨之中,忽然有人給她撐了一把傘的感覺。
光是訂婚之前, 要準備的事就有一堆又一堆。她現在還算是有時間, 過幾天檔期就開始很滿,因此幾次會麵都安排在最近, 季馥宜不擔心自己的那部分,隻擔心鬱薇見到她的父母,會受到刁難。
她溫和的看著鬱薇,把眼中的一點憂色壓下去, 笑道:“沒那麼可怕的。”
季馥宜頓了一下, 補了一句:“我會陪你的。”
暖色的燈光映得她的臉格外柔和, 琥珀色的眼睛似是在發光,季馥宜套著寬大的白色t恤,在她身上晃晃蕩蕩,衣服上滿是黃色的微光和灰色的影子。
鬱薇看著她的樣子, 心忽然就漏跳了一拍。
季馥宜大多數時候都美豔不可方物,常常讓她看得呆住,心中像是有一片洶湧的大海,無數浪潮席卷而來,每一個浪花都訴說著她喜歡季馥宜,可是,每當季馥宜卸去妝容,平平淡淡的站在她麵前,笑容裡帶著一點疲憊,鬱薇都覺得——那片海洋平息了,廣闊的海平麵下,深深淺淺的海水裡都是她的愛,那些喜歡化作更為濃重的事物,充滿她的心。
鬱薇飽含著深情的目光裡,季馥宜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包圍了,是信息素的味道嗎?輕柔又讓人安心。
“薇薇?”她出聲叫她,“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沒什麼呀,”鬱薇對她一笑,“覺得你好看,就多看兩眼。我回去啦,放心,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她對季馥宜揮揮手,轉身進了電梯,消失不見。
電梯門關上,季馥宜看著紅色的數字慢慢變小,直至變成負一,才退回房內,關上了門。
偌大的空間中,驟然隻剩下她和一隻貓。
季馥宜一直覺得這樣剛剛好,可是,當她在沙發上坐下,抱過一隻抱枕後,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麼。
好像有點空曠。
白色的小貓在她的腿邊躺下,喵喵叫了幾聲,季馥宜將它抱起來,順著它的毛。
原本能讓她的心安靜下來的事,今天卻讓她愈發意識到屋子的空曠。
是因為鬱薇太活潑了嗎?所以她剛剛一走,就像是帶走了這間房子的生機。
季馥宜一邊想著為什麼,一邊隨手打開了電視機,電視自動播放起最近流行的綜藝,她盯著電視機,卻沒把綜藝的內容看進去,思維一直漫天飄散,直至門鈴響起。
門口站著餘舒,她的生活助理,季馥宜竟然覺得有點失望。
餘舒手上提著便利店塑料袋,一邊走一邊說:“給你的冰箱補充一下存貨,我叫了保潔服務,等會就過來,晚上伯母是不是要過來?等會我去接她。”
季馥宜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看著餘舒將各色食品塞進她的冰箱,默默縮回房間休息。
她光是想到今晚隻有她媽媽過來吃飯,就覺得一陣煩心。
本來,這頓飯應該是她和父母一起吃,商量一些明天訂婚的事,然而,她的父親在電話中說,沒時間來不了,明天直接見麵。
口吻極其倨傲,全然沒把鬱薇當回事。
縱然季馥宜和鬱薇不是真的情侶,她心裡也不舒服。
晚上六點,季母提著大包小包進門了,剛一踏進她家的門,便將幾個保溫盒放在餐桌上,語氣溫柔得叫人覺得發膩:“你這裡一點人氣兒都沒有,是不是從來不在家裡吃飯?”
季馥宜默默的點頭,和她一起將保溫盒打開,問:“父親明天會來的吧?”
“當然會了,馥宜,彆看你爸那副樣子,心裡頭是有我們倆的……”季母絮絮叨叨的說起來,語氣裡帶著無限柔情,聽得季馥宜隻想歎息。
“好,那請他明天準時過來,”季馥宜的語氣裡帶著點警告,“不要節外生枝了。”
她甚少這樣說話,季母聽出了點不同尋常,不安的問:“怎麼了呀?”
“我懷孕了,是她的孩子。”
季馥宜麵無表情的說:
“不要告訴父親,不要到處哭訴,不要搞出麻煩,順順利利把這個婚結了,我保證以後不煩你們。”
季母沉默了,半餉,才慢慢開口,語氣裡的抱怨藏都藏不住: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這下事情還怎麼談,你這就叫人捏住把柄了呀,你說你為什麼要瞞著你爸,當初瞞著他是個omega,現在又瞞著他懷孕,他是你爸還能害你嗎?你什麼都不說,怎麼幫你談好條件?”
她的語氣裡儘是真情實意的擔心,夾雜著抱怨,讓人聽了分外不舒服。
“談好條件?就算是商業聯姻,也不需要這麼露骨,”季馥宜保持著微笑,“何況,你們把第一次見麵的時間定在中午,誰都看得出不夠真誠。”
“不夠真誠?!”季母的聲音裡滿是不屑,“我們季家願意跟那種暴發戶聯姻,還不夠真誠?要不是你未婚先孕,他們把我們供起來都不為過……”
我們季家,季馥宜心裡湧起一股怒氣,季母總把自己跟季父當一家人,可看看那家人是怎麼對她們的?
當年,季父強行標記季母後,連婚都不願意結,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行標記季母,就是為了讓她流掉孩子,連這種事都發生了,為什麼季父隻是施舍似的娶了她,她就對季父這麼死心塌地?
季馥宜想不明白,更覺得想想就難受。
現在,季母竟然還在說這樣的話,絲毫不顧忌她的感受。
“真對不起,未婚先孕讓你們丟人了,”季馥宜唇角彎起一絲嘲諷的笑,“真該吸取你們的教訓,不該重蹈覆轍。”
她這話一出口,季母的臉色刷的變得慘白。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
她幾乎是在尖叫。
桌上的菜還散發著騰騰熱氣,可餐廳裡的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季母的眼神像是刀子,死死的盯著季馥宜。
“要不是因為你……”她低聲說,語氣裡滿是怨毒,“我會變成現在這樣?”
季馥宜靜靜的看著她,她的媽媽這麼漂亮,眼角低垂,眸子裡像是泛著水光,即使是在說著這種話,都美得叫人心碎。
“是呀,”季馥宜歎了一口氣,“我害了你的人生。”
她站起來,一邊走向自己的房間,一邊說:“明天不要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