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邊父母會麵的那天, 鬱薇很早就去了季馥宜的公寓。
她站在門口, 腳尖磨蹭著地板,看著季馥宜走來走去收拾東西, 低著頭,有點忐忑的說:“好緊張啊。”
“你緊張什麼?”季馥宜笑笑,將手中的包遞給鬱薇,請她幫自己拿著,懷孕到第二個月,她已經開始漸漸適應了, 有時候甚至能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寧靜,她的身體裡確實有一個小生命, 正在蓬勃的生長, 如同窗外的嫩芽,每天都會有新的變化。
“緊張啊, 怕這個關頭出問題嘛,呸這種話不能說,烏鴉嘴不好,”鬱薇一緊張, 說話就忍不住多了起來, “之前我們算談得不錯嗎?我也不知道, 不過應該沒問題吧。”
她們都沒有經驗,且不說婚事談得怎麼樣,很多準備工作都是助理在幫忙,季馥宜第一次知道——原來結婚要做的事情有這麼多, 它不論是不是契約婚姻,都會劈頭蓋臉的撲上來,纏得人做不了彆的事。
“沒事的,”季馥宜拍拍鬱薇的肩膀,和她站在一起等電梯,“他們不會互相為難。”
她抿著嘴唇,鬱薇看不出她的情緒,隻覺得季馥宜此時好像是看明白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鬱薇開著車一路飛馳,這次兩家人定在了一間更豪華的酒樓,位於市內有名的湖泊風景區內,沿湖坐落的湖景飯店最高層,寬大的包間裡儘是落地窗,能看見春日裡湖麵的層層漣漪。
鬱薇將車停在地下車庫,坐在車裡,久久沒有拉開車門。
悠揚的音樂從音響裡飄出來,吹散著車裡的寂靜,季馥宜等了幾秒鐘,見鬱薇沒有下車的意思,問道:“不走嗎?”
“等、等一下……”
鬱薇忽然雙手抱頭,光潔的額頭抵在方向盤上,聲音很低的嚎叫了一聲:
“我好緊張啊!”
季馥宜撲哧一笑,問:“你到底緊張什麼?今天是他們談話,我們隻是背景板而已,我父母你都見過了,還有什麼可緊張的?”
“我不知道。”
鬱薇抬起頭,一雙寫滿了弱小可憐無助的眼睛看著她,說:
“姐姐,我好緊張哦。”
季馥宜看著她的樣子,原本要說的話,頓時消失無蹤。
昏暗的光線裡,鬱薇看不清季馥宜的表情,隻覺得季馥宜忽然靠近了她,溫柔甜美的氣息離她越來越近,然後,有什麼輕輕觸碰了她的臉頰,連帶著那種美妙的味道,一起停留在她的唇邊。
“不用緊張,”季馥宜的呼吸離她很近,“有我在。”
鬱薇的呼吸停滯了一秒,她有一瞬間想伸手按住季馥宜的後腦,逼迫她親吻自己,將這個似是而非的吻,變成某種具有實質性的事物。
然而,她不敢輕舉妄動,在這個充滿了甜美味道的狹小空間裡,鬱薇隻是輕輕的、輕輕的呼吸著,生怕自己的呼吸聲驚擾了什麼,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過了一秒鐘,她才輕聲說:
“你真好聞。”
金色的陽光從落地窗外灑落進房間,輕柔的風吹起了白色的紗,與鬱薇想象中的針鋒相對不同,這頓飯吃得客客氣氣,賓主儘歡。
酒過三巡,鬱父和季父已經在餐桌上聊起了生意的事情,全然已經將對方當做了親戚,鬱薇和季馥宜對視一眼,在心裡長舒一口氣。
鬱薇在餐桌底下悄悄捏住了季馥宜的手,季馥宜看見季母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她隻是微微朝季母一笑,不僅沒有掙脫鬱薇的手,反而與她十指交握。
鬱薇一陣驚喜,季馥宜輕輕摩挲著她的手指,示意她稍安勿躁。
茶歇時間結束後,兩邊父母已經把婚期和細節都敲定下來,在鬱薇的據理力爭下,決定婚禮的風格由她們倆自己決定。
父母散去後,鬱薇拖著季馥宜在湖邊散步,剛走了沒幾步,便在一張長椅上坐下,看著麵前波光粼粼的湖麵,歎道:“幸好沒出什麼問題……”
“能出什麼問題?”季馥宜的聲音很平靜,鬱薇不由得看了她一眼,“他們巴不得我們快點結婚。”
“欸?”鬱薇有點困惑,她知道父親急於讓她商業聯姻,但並不明白其中關竅。
“下半年市裡有幾個大項目,各家都盯著,”季馥宜看著湖水一層又一層的卷過岸邊,“如果我們儘快完婚,他們也就放心把對方當成合作夥伴,兩家的資源一整合,勝算就大得多。”
“這樣啊。”
鬱薇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靜靜的看了一會兒湖水,才悶悶的開口:
“你這樣一說,我才發現我們真的是商業聯姻。”
鬱薇看上去有點低落,季馥宜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你不這樣覺得就可以了。”
她這話說得婉轉,鬱薇還沒琢磨出其中深意,季馥宜已經站了起來,在石板路上走出了好幾步。
鬱薇顧不上思考了,連忙向前幾步,挽住她的手臂。
她的手觸到季馥宜的皮膚時,鬱薇感覺自己不由自主的輕輕顫了一下,她感覺有點奇怪,這樣的天氣,本應該很熱,很讓人心慌,可是,她站在季馥宜身邊,隻覺得很寧靜。
澄澈的藍色天空中,飛鳥的影子一閃而過。
定下婚期後,季馥宜覺得鬱薇異常興奮,一掃那天因為商業聯姻帶來的低落。
“馥宜,我們要不要去挑戒指呀,”鬱薇抱著抱枕,窩在季馥宜家的沙發上,眼神亮晶晶的說,“早點看比較好哦,不然之後都沒有時間了。”
“這麼興奮嗎?”
季馥宜正在看劇本,文件夾被她攤在腿上,不時翻起幾頁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