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間裡瞬間安靜了。
季馥宜偏過了頭, 她沒有說話, 鬱薇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她放在季馥宜小腹上的手, 被她輕輕捏住了手腕。
季馥宜的手指很纖細,白皙的皮膚下能隱隱看見青色的血管,看上去有些脆弱的美感,但是,這隻手按在鬱薇的手腕上,帶著某種警告的意味。
“在說什麼胡話, ”季馥宜輕聲說,帶著一絲笑意, “膽子大了?”
“嗯。”
鬱薇竟然笑眯眯的點頭, 非常得意的說:
“反正,姐姐不會把我怎麼樣嘛。”
季馥宜似是輕輕笑了一聲, 又像是沒有笑。
包間裡再次變得安靜了起來,沒有人說話,隻有淡淡的冷香味與薄荷的味道交纏在一起,變幻出某種叫人迷醉的香氣。
鬱薇抬頭看著天花板, 那上麵有一些雕花, 巴洛克式的, 精致而複雜,一層又一層,中間裝飾著燈帶,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有一些裝飾物從天花板上垂落,不同的風格雜糅在一起,反倒彆有一番美感。
嗯,裝修不錯。
鬱薇在心中默默感歎。
她們來得很早,還沒有人出現,隻有服務生來了兩次,一次送上果盤,一次送上檸檬水。
從窗戶向樓下看去,能夠看見樂隊已經坐在了舞台上,緩慢的調試著樂器,時不時撥動吉他,彈奏出幾個音符。
“欸,馥宜。”
鬱薇沒來由的開了個頭,語氣很輕快,但季馥宜能感受到她的信息素,忽然變得濃了起來,她在緊張。
“怎麼了?”季馥宜不動聲色的問。
“沒有……就是,有些事想問你。”
鬱薇說著,悄悄看了一眼季馥宜的神色。她坐在她的旁邊,正看向窗外,看著那支正在做準備的樂隊,仿佛很有興趣。
“什麼事情?”
季馥宜終於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睛沉靜得如一汪湖水,似是能看透她的心。
“你很緊張,是什麼重要的事嗎?”
“哈哈,被你發現了,”鬱薇摸了摸鼻子,感到一絲不自在,她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被季馥宜這樣說了出來,不過也好,不用再繞彎子,她便直接問道,“你的父母,你有什麼想法?”
季馥宜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更為認真了。
“什麼什麼想法?”
“我的意思是……”
鬱薇不知該怎麼說,她難道要告訴季馥宜,打算讓她的父母得到一點教訓嗎?季馥宜會怎麼想?
“如果他們忽然倒黴了,你會不會難過?”
季馥宜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鬱薇,像是不認識她一般。
“你在說什麼?”
在季馥宜的注視下,鬱薇有些心虛,但她依舊說了下去:
“比方說,破產之類的,你會不會擔心他們?”
季馥宜靜靜的看著她,她已經知道鬱薇的想法了。
是想替她出頭吧。
在看見她的父母,對她那樣的態度後,在發生了父親在紅毯上推人這種事後,終於忍不住了。
她竟然眉眼一彎,笑了一下,叫鬱薇心裡一驚。
難道說季馥宜還沒有想通,希望父母能對她回心轉意嗎?
她不禁有些著急,承認父母根本不愛自己,確實是件難事……
“為什麼覺得我會難過?”
季馥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漫不經心的說:
“財報已經連續三年沒有增長,去年開始拆東牆補西牆,從今年起已經連著半年赤字……”
“你不用費心,破產也不遠了。”
鬱薇愣愣的看著她,有點不確定,又有點覺得知道她的意思。
季馥宜為什麼忽然說起季氏集團的財報?
“b市的新項目,集團肯定是會出手的,盼了五年的機會,隻有拿到了這個項目,集團才有一線生機。”
季馥宜好似在說彆人的事,聲音分外平淡。
“可惜,即使你父親願意投資,一個出錢一個出人脈,沾上這個項目,照樣是填不滿的窟窿,季氏在海邊的一係列房地產業務,看著花團錦簌,實際上這十三年虧得血本無歸,現在還有不少爛尾樓。”
“集團的股票已經連續跌了兩個月了,投資商的脾氣不小,已經朝我爸發過幾次火了,不過,集團現在連核心業務都不能保證賺錢,就指望著這個項目背水一戰,但這個項目體量很大,b市的公司大概都隻能陪跑。”
“所以我提個建議,勸你父親彆沾這攤爛事。”
“等等、等一下,我已經勸過他了,”鬱薇被季馥宜的一連串話說得有些糊塗,“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想搞點新聞嗎?”
季馥宜詫異的看著她,說:
“我給你提供素材呢。”
鬱薇看著她,有點發愣。
她想的事情成真了,一絲飄飄然的喜悅,從她的心裡彌漫開來,她正在想著的事,季馥宜也知道,並且讚同。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鬱薇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
“你臉上明晃晃的寫著我要報複你爸媽你會不會想不開,”季馥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即使我有欠他們的地方,這些年也該還清了。”
那些輾轉難眠的夜晚,那些被貧窮追趕的時光,那些受了傷依舊咬著牙拍戲的痛楚,那些一次次伸出手又被拒絕的難堪,季馥宜覺得,這麼多年,生恩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