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坐回蒲團上抄寫,祁重連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片刻後,天色漸暗,宮人們點起燭火,柳商枝坐的地方有些背光,她揉了揉有點酸的眼睛,準備繼續寫。
祁重連在這時撂了朱筆,轉轉手腕,故作隨意:“寫完了嗎。”
柳商枝筆尖一頓,回道:“約莫還剩六首。”
“磨磨唧唧。”祁重連一臉嫌棄與不耐,“朕可沒功夫陪你耗著,賀雲生,傳膳。”
“是,陛下。”
祁重連站起身負手往後殿走,柳商枝垂眸,認命地獨自抄寫,還好下午吃了那晚羊乳羹,此時尚不算餓。
而祁重連走了幾步,一回頭見那女人還在暗處坐著,冷聲嗬斥道:“還在那做什麼,讓朕親自請你。”
柳商枝一怔,賀雲生上前來恭敬道:“請柳小主前去用膳。”
她看了眼還沒抄完的詩句,點點頭放下筆跟著去了。
殿內,宮人正斂聲屏氣地布菜。祁重連端坐於桌前,撐著頭緊盯著柳商枝的一舉一動,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上前行了一禮後坐在對麵,略顯如坐針氈。
前頭那人一直盯著她,柳商枝用手劃著掌心,努力維持平靜,心裡也著實不明白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說要打板子,沒打。說抄不完不許吃飯,這也讓吃了。
看起來是恨她入骨,到現在又沒做什麼實質性傷害她的事。若說是他大度要與從前和解,卻又總是欺負、恐嚇她。
柳商枝頗有些看不懂這位皇帝的心思。
宮人布完菜退下,她抬眸看了一眼,這次飯桌上沒有魚,倒是有幾道她素來愛吃的菜,隻是放得離她甚遠,皆在祁重連的麵前。
柳商枝沉默,見祁重連動筷了,她也跟著動,宮人夾什麼便吃什麼,不敢多做要求。
可餘光卻能看見,祁重連自顧自把她喜歡的那些菜吃得有多香,她微微皺眉,心說他難道是故意的。
-
“恭喜娘娘獲協理六宮之權,奴才們定當儘心竭力為娘娘分憂,不敢鬆懈。”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賢妃坐於矮榻上,雖努力克製著,但眼角眉梢皆帶喜意,“今日都有賞,你們也低調些,不要都喜形於色,讓旁人覺著我們鐘粹宮得意忘形了。”
“是。”
宮女太監們各自退下,隻留賢妃兩個的貼身宮女茯苓和芍藥在側。
賢妃略有些感慨地歎了口氣:“今日這一遭,沒成想讓本宮得了巧。”
“娘娘這話說的,這本就是娘娘應得的。”茯苓壓低聲音,“說句不中聽的,皇後娘娘的性子和手段壓根就管不住後宮。明眼人都能瞧見,咱們入宮以來,這後宮上上下下就沒個齊整的時候。不過今日事鬨大了,捅到皇上那去,才讓皇上有了由頭。說不定啊,皇上早就想給娘娘協理六宮之權了。”
“就是啊。”芍藥在一旁附和,“奴婢雖沒有學識,也曉得皇後娘娘今日這事辦得不妥。柳采女再遭皇上厭棄,那也是主子,哪有主子被奴才欺負得吃不上飯的道理。這也就是如今宮裡隻她一個低位嬪妃,若是低位嬪妃多,出了這事,指不定怎麼鬨騰呢。”
賢妃點頭:“這些話也就我們私下說說,皇後是太著急了,隻顧著立她皇後的威名讓後妃畏懼,殊不知後宮之事遠沒有這麼簡單的。”
想起柳商枝,她又歎了口氣,“柳妹妹今日也是背運,中午受了氣挨了餓。好不容易從皇後宮中出來,又見罪了陛下,挨了杖責,身子哪受得了。聽說她已從乾清宮中出來了,茯苓,你從庫房裡拿些活血化瘀的藥膏親自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