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書稀裡糊塗地坐上了車。
陸錫也上車了。
馬車開始行走。
蘇錦書愣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問道:“誰在趕車?”
陸錫理所應當道:“車夫啊。”
可蘇錦書分明記得剛才沒有車夫,隻有孤零零的一輛車,方圓百米內沒有第三個人,怎麼就憑空冒出來一個馬夫。她唰的一下撥開簾子,卻發現前麵當真坐著一個車夫,身量瘦小,頭戴草帽,駕車手法熟練自如。蘇錦書縮回車裡,滿臉都寫著疑惑。
陸錫支著頭,靠在小幾上,問道:“是不是起太早,困了,再睡一會兒?”
蘇錦書搖頭:“我睡不著了。”
山間的路不好走,車難免顛簸,搞得蘇錦書的心也跟著不安。
她又想起了今天早晨的事,道:“你怎麼直接進我屋了,也不叫我一聲。”
此話帶著點嗔意,隔著一層車簾,又悶又輕,讓人耳朵發酥。
車夫抖了一下肩膀,壓過了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把裡頭的小娘子晃得東倒西歪。
陸錫見她幾次要向自己的方向倒來,又生生克製著歪回另一側,忍不住出手穩住她的肩,道:“我在窗外敲了半天,你沒理我呀,我進屋就看見你在哭,費好大勁才叫醒你……我還沒問你呢,夢到什麼了?”
蘇錦書靠在小桌上,道:“誰說我哭了,我沒哭……我夢見了一場火,遮天蔽日的火。”
這自然令人想起了十年前蘇宅的那一場火。
陸錫道:“你能活,真是命大。”
蘇錦書深感讚同,心有戚戚:“誰說不是呢。”
陸錫從小幾下摸出兩個油紙包,拆開後奶香味溢出來,露出裡麵雪白的糕點,摸著溫熱,像剛出鍋的。
蘇錦書捧著紙包,奇道:“這是誰家的點心?怎麼從來沒見過?”
陸錫道:“車上自備的。”
蘇錦書嘗了一口,隻覺這點心的味道和工藝都不尋常,幾乎與撫善堂的不相上下,要知道,撫善堂的點心廚子可不一般,那都是重金從金陵請的。
陸錫為防她追根究底,又掏出一壺熱茶,說:“來,解解膩。”
蘇錦書端起精致的瓷杯:“你車上怎麼什麼都有?你雇的誰家車?這茶好香叫什麼名字?你是早就做好準備了嗎?”
……
她問了許多問題。
陸錫一句沒回答,他有辦法讓蘇錦書不再纏著問,便道:“我們相處了這麼多時日,你家裡的事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公平起見,我也給你講講我家的事吧。”
蘇錦書當即把點心茶拋到了腦後,欣然道:“好啊。”
她目光盈盈地望著他,很期待的等著他開口。
陸錫瞧著她發間兩朵粉白的絨花,手指不安分地動了一下,他想起了幼年時,他院子裡種了兩株白玉蘭,春日回暖時,玉蘭花滿樹雪白。
有那麼一回,他在泥裡打完滾,回房見了那一樹的玉蘭,心生歡喜,忍不住摸了摸那柔嫩的花瓣。結果一個紮眼的黑手印落在了上頭,生壞了一樹的美景,讓人看著心裡怪不自在的。
自那以後,他再也不肯臟著手去碰花了。
陸錫撚了撚手指,指尖腥氣猶未散儘。
他垂下目光,慢慢講述道:“我是家中次子,平陰侯,也就是我爹,一共娶過兩任妻子。元配侯夫人因病過世,我娘是他續娶的繼室,我家裡也有一筆爛賬——我祖母不喜歡我娘,嫌她是小門小戶出身,行事沒規矩,辦事不體麵,配不上侯府。我爹娘成婚後,祖母幾次與我娘商議,讓她不要急於子嗣。”
蘇錦書見他停了,忙追問:“為何不許有子嗣?”
她這樣子是聽入了神。
陸錫道:“元配侯夫人命不好走的早,卻給侯府留下了一個長子,也就是我大哥,他當時年紀還小,身體也不好,祖母擔心我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後,一碗水端不平,薄待了長子。她讓我娘等大哥及冠後再要孩子,我娘沒答應。他們成婚第二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