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忽然間有些許顫意:“…什麼?”
“怎麼,這是什麼道理?敢抱本宮的衣服,卻不敢抱我本人?”
他欻得一下跪了下來,好像連話都不敢說了,隻是抬頭定定地看著她。
她垂眸對視,從深淵玉石裡看見了一點難以掩飾,閃躲不及的愛慕,他驟然就低下頭,額首抵地,妄圖遮掩。
她沒理他,也沒說話,隻是試著調試了一下手裡的天燈,又寫下一張紙條,才蹲下生,拍了拍地上的大家夥。
“彆跪了。這東西我不會放,快,幫我把這個也貼上去。”
可是她卻蹲下身,將另一張紙條給了他。
他雙手接過紙條,卻在掃過上麵鋒芒內斂的遒勁文字時頓住,不可置信地抬頭。
上麵的字跡和旁邊貼在燈裡那張簡直形成了最為鮮明的對比。
——願阿諾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等他僵硬地將繩子綁好,放飛,她似乎又笑起來:“之後,等這段時間過去。我們就一起離開京城吧。在西邊找一處小城,住下來。到時候咱們自己開一家店鋪,再辟一個小花園,擺一些小物件。”
他聲音乾啞,幾分像他如今的聲音:“好。”
她聽見心底的聲音在說著。
[你看,我曾經是那樣的相信他。]
[那樣的相信。]
[可是他背叛了我!]
驟然提高的尖銳聲音驚醒了困意,喬知遙睜開眼,看著病房的天花板。
……
某種意義上,那隻孔明燈也屬實神奇,像是傳說中的邪神,以一種異樣的方式同時實現了兩個人的願望。
——願阿諾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願以此生換主子心想事成。
她很冷靜。
一個確實心想事成了,一個也確實平安健康了。
隻是,心想事成的最後未得好死,平安健康的命長得不止百歲,活得也屬實不算舒服,日日想著如何能結束自己的性命,過去尋找一個已經故去的幻影。
她不是那個幻影,她不是李知遙。
如果出生的那一刻,她是以全新的視角看待整個世界,那麼她就不會再是李知遙了。
之後的幾日安靜且單調,無非看看論文,整理整理資料,又或者順道檢查一下孫越飛交上來的報告,在主治醫生告訴她可以回家後的那幾日,一切都很正常。
沒有奇怪的能變成樹的女孩,沒有能夠寄宿在影子裡的怪物,沒有處處扭曲詭異的街道。偶然間會有幾個交流會,郵箱裡會收到來自官方的消息,告訴她新研究所項目的手續進程。
在一個難得無所事事下午,她開車往西郊,打開了郊區房子的房門。
屋內依然安靜,茶幾上的黃粱已經枯萎,落葉的黃色垂落玻璃花瓶,門口的小院子重新添了幾株雜草,隔著牆壁,她能鄰居種的杏樹開出紛紛揚揚的白花。
一切都是從前的樣子,沒有任何異常。
她坐在電視機前,調開頻道,嘻嘻鬨鬨的綜藝裡大家笑容滿麵,不過三分鐘,一切就被她調成了實時花邊新聞。
然後看到了她前未婚夫的臉。
[據本社記者報道,盛科研究所即將建立。宋氏集團欲尋求合作……]
“聽說研究所的建立者是您的前未婚妻,請問您本人對此有什麼感想嗎?”
“喬知遙小姐是一個有科研精神和專業素養的人。宋氏一直願意在科研上投入資金,如果她本人願意合作,對雙方都是雙贏的結果。”
宋新林話依然說得滴水不漏,看起來說了很多,其實什麼都沒說。
委實沒有她可以忍受的節目。
最後,喬知遙關掉電視,閉著眼休息了一會。
安靜,太安靜了,她甚至有點倦怠的困意。
開始變得格外敏銳的五感聽到二樓的水族箱響起輕微的電流聲,她起身上樓,市集買來的螃蟹先生和螃蟹小姐你追我趕,察覺到她回來了,兩隻小家夥同時停了下來,繞在了一顆礁石的後麵躲著她。
……她不在家的時候,一直由阿諾負責打理這倆個家夥。
他似乎意外的會養小動物。起碼兩隻螃蟹都活得非常健康,而且還換過一次殼。
換殼之後螃蟹先生比之前大了一圈,張牙舞爪得嚇人,喬知遙看到之前它背上被阿諾的血濺到的部分變得相當暗沉,就像是被詛咒侵蝕了,甚至隱約看到一個細微的肉瘤一樣的凸起。
“……”
她關上門,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吃點什麼。
於是對著冰箱速凍裡陳青成堆的垃圾食品發呆,思考哪一桶泡麵更加適合她的口味。
就是這個時候。
門口忽地傳來了敲門聲,她隻是眨了一下眼,冰箱的櫃門自動合了上去。
推開門,是夏煙。
棕灰的長裙和米白的低齡毛衣很有藝術氣息,一枚銀色的牙齒被她掛在長裙的掛扣上當作裝飾,打扮在春天一點兒也不算惹眼,起碼比阿諾的衣品遙正常得多。
“實在不好意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