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特完全呆住了,莫斯科的夏日很美,玫瑰色的夕陽會把他年輕的臉上非常不明顯的汗毛和微微滾動的喉結上細細的肌膚紋理都照得很清楚。
他言談舉止都比同齡人成熟,總是很大方,也很會說俏皮話,但有的時候,比如說現在,又會忽然露出還屬於十九歲小年輕的無措和羞澀來。晚霞轉動著移開了,他的臉卻依然紅著,俯身趴在沙德蓋著的小毯子上,握住他的手,輕輕去咬他的指尖,卷發柔軟地覆在額前,眉毛生機勃勃,眼睛掛著點點水光:
“哥哥,欺負我……”
沙德手忙腳亂,大為驚慌:“我,我沒有呀——”
就是在差不多的情況下,阿布不巧和芒特碰麵的。沙德當時剛結束訓練課半小時,在和芒特一起邊喝真·苦澀檸檬汁邊打遊戲。
雖然很辛苦,但新康複師的嚴格要求迅速起了作用,他依然能按照預期在二期訓練結束時開始下地了。哪怕最開始隻能先坐坐輪椅,但能出去還是棒極了。
沙德超開心,和芒特玩大富翁笑得骰子都掉地下去了,從床上探出身子和他搶著誰能先在地上撿起來。
誰知道他成功撈到骰子、按在芒特的大腿上一抬頭,看到的卻是敞開的門和眉毛抬起了一邊的老板。
啊哦。
沙德呆呆的,手裡骰子直
() 接掉了。芒特甚至還沒認出阿布來——也不能怪他,他這個身份年紀,和阿布最近的距離也就是對方的圖出現在他的手機新聞中,麵對麵根本是兩碼事。
等到他反應過來,他的大腦也停轉了,不懂怎麼會在這裡看到大boss。
姥天奶呀。
說好了沙德不是關係戶的呢?
阿布說的第一句話是對沙德說的:“抱歉,我敲門了。”
第二句話是對芒特說的:“可以給我們一點空間嗎?謝謝。”
雖然他說了謝謝,但他的氣質是那種讓人感覺如果芒特不聽話就會立刻在這裡噶屁的氣質(…)沙德偷偷推了芒特一把,對方踉踉蹌蹌地出去了,身上短袖還是亂的,連腹肌都蓋不住,被阿布掃了一眼腹部後整個人才猛地反應過來,立刻扯了下衣服,僵硬到都快同手同腳了。
關門的時候還差點夾到自己的手。
他是真的太緊張了,都沒意識到阿布身後還跟著秘書呢(…)此時秘書眼疾手快地把他丟了出去,把自己手裡提著的一小籃菠蘿莓放到桌子上,鮮花放進花瓶中,然後才畢恭畢敬地微微彎著腰退出去了,把門關好。
沙德無措地坐在床上,抬頭看他走近:“先生,你怎麼來了……”
阿布拖了把新的椅子過來坐著,把芒特剛剛坐的小椅子往旁邊踢了踢,再抬頭時神情已經完全恢複溫和了,嘴角掛上了一點笑:
“怎麼,我不能來看我的世界杯冠軍嗎?”
阿布在這個時刻並沒有認出來芒特也是他俱樂部裡的一個球員,隻覺得對方不莊重到礙眼。不過半小時後他離開醫院沉著臉坐進車裡時,秘書就已經體貼到把芒特的體檢表都給他準備好了。
隻是掃了一眼這小年輕朝氣蓬勃傻乎乎的微笑臉,他就挪開了眼神。
“怎麼在這兒?”他蹙著眉頭。
秘書小鵪鶉似的垂著頭,一動都不敢動。副駕駛上的瑪麗娜溫柔開口替他解圍:“小波波夫先生和很多隊友的關係都很好,這沒什麼。也許隻是來旅遊,順便探望,埃登之前也來過。”
瑪麗娜是切爾西的執行董事,芒特的合同也是過了她的手的,她對球員們總是儘力維護照顧,這是她的職業素養和好的品格所在。
這本是小事,隻是看了礙眼。阿布也不會勉強她,隻是闔上雙眸,沉了沉氣,嗯了一聲:“那就隨沙德去吧。”
“是,先生。”瑪麗娜輕聲說:“有安魯莎在,不會有問題的,您放心就好。”
他們也不能在莫斯科停留太久,要不是阿布執意來轉一圈,他的私人飛機都不該在機場落地,此時肯定被嚴密監/視了。不過“探望舊日領導的孫子”或者“探望自己的球員”也算是他人設的一部分,既然他安排了醫院和醫生,完全不來反而顯得刻意。瑪麗娜很懂其中的關節,也不再說話,隻是沉默著望向窗外。
世界杯結束了,莫斯科那種熱鬨的、溫暖的,“被全世界愛著”的感覺,也結束了。城市仿佛恢複了那種倦怠和
滄桑的感覺,在夜幕降臨前,除了郊區零散矗立的吊機和新樓盤,仿佛與多年前她在這裡時並無不同,又仿佛哪裡都不一樣。
她也很久沒能回來了,隻能坐在車裡,在這浮光掠影中倉促地看一眼。
沙德也就被阿布嚇到那麼一分鐘,很快就不緊張了,在他走後喊了芒特回來,和他道歉說自己也不知道boss會來,然後就美滋滋地開吃菠蘿莓。這種草莓雖然長得像沒熟似的是白的,但吃起來超級甜。
庫爾圖瓦也很喜歡買,但這東西是阿根廷秘魯那一代賣的最好,不應季的時候買不到進口的,應季時進口的裡麵也還要挑剔很久,才能選出熟得剛剛好的。
各種外國再培育的品種外形倒是像,口味就不能保證了。
沙德感覺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清甜的草莓。
好厲害哦,應該去哪裡才能買到?
芒特卻是心不在焉的,老半天不吃一個,還是沙德往他嘴裡塞了一個,他才想起來似的,微微笑了一下在唇齒間咬開。
他感覺不怎麼甜,汁水還涼到了牙,想要問沙德他和阿布是什麼情況,又感覺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大老板一時興起跑來看看自己的金牌員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畢竟他之前對舍甫琴科,那可是連生日party都要幫忙辦的,芒特當時還是小孩子,都能記得這類新聞,腦子裡還有很多,可見他來看看沙德並不奇怪。
也許他隻是在為自己難過。
“我好沒出息。”他歎氣:“boss肯定出門就忘了我是誰了,但我還是感覺丟臉。”
儘管和同齡人相比,芒特也算是順風順水前途光明年輕有錢的了,可往阿布這樣的人麵前一放,他立刻感到了一種渺小。
也隻有沙德這種腦子裡沒有階級觀念的小孩才會在功成名就的大爹麵前仍然自然。
沙德不吃草莓了,丟到一邊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