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從夏末忙到深秋,白聞秋的宅子才算基本造好了,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白聞秋帶著已經擺脫尿布片、學會走路的小五郎搬家了。
“真是舍不得啊!”看著身後住了近百年的白骨洞,阿季心頭浮現出淡淡的惆悵。
還記得當年被白骨精挑中,留在白骨洞侍奉的時候,她多開心啊,終於不用被白虎嶺那些凶惡的老鬼當做養料一般吞噬了。雖然白骨精也很可怕,但那時的白骨精嫌棄山裡的鬼魂口感不好(鬼魂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喜歡吃生人血肉,而且還很護短,自己的人自己可以隨意打罵,外人未經她老人家允許,碰一根手指頭也不行。
白骨精不算多麼好伺候的主子,龜毛,講究,喜怒無常,她和香婆婆經常不知道因為做錯了什麼就會被責罰。然而,阿季很慶幸,自己熬過了最難熬的那段時光。
現在的白骨精,雖然比從前更加龜毛、講究,但,總算不再喜怒無常了。雖然需要他們做的事情比從前更多,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生活反而感覺比從前充實許多,就好像她們真的是凡間的尋常百姓人家一樣,柴米油鹽、一日三餐,對了,還有個牙牙學語、一不順心就要扯開嗓子哇哇大哭的小家夥。
有了孫悟空的芥子空間,原本要搬好幾天的東西,一天就全部搬完了,空蕩蕩的白骨洞,遠遠看著有些陰森可怖,不過,走近了卻還是能聽到裡麵傳來的讀書聲。
新的學堂還沒建造好,所以,掃盲班暫時還不能搬走,白聞秋帶走了小五郎的禦用廚子香婆婆,卻留下了另一個經常跟著香婆婆打下手會做飯的幫廚鬼,負責給來上掃盲班的妖魔和目前唯一的老師齊同舒做飯。
“你有沒有覺得,白骨精大王越來越像凡人了?”午間吃完飯,幾個妖魔躺在白骨洞前麵的院子裡曬太陽聊天,其中一個灰白頭發的妖怪突然開了個新話題。
這個話題大家都非常感興趣,在座的辛辛苦苦修煉,誰不想早點變成人啊?這個“變成人”,並不是說外形一樣就行了的,你得從生活習慣、舉手投足的細節上都像人才行
。
“方才搬家的時候你們都看到沒有?白骨精大王光是沐浴的各種物什就裝了兩個大籮筐,聽說山下凡人的大戶人家都是這樣的,有些講究些的,聽說吃完飯還要用香茶漱口。”長著一對彎角、額頭布滿黑色鱗片的妖怪提出了證據。
“你聽誰說的?”有妖怪質疑道。
“我也不記得了,很多年前吧,有幾個凡人穿著很好看的衣裳跑到山裡來,其中一個被我抓住了,我是聽這個人說的。”
“那人呢?”
“他被人拿刀子在背後砍了好長一道傷口,被我抓住的時候已經快要死了,我還特意去采了草藥給他止血,隻可惜最後還是死掉了,我隻好把他給吃了。”那妖怪說著從衣領裡取出來一個白玉製成的、似豬似龍的玉飾,“喏,這個就是那個凡人給我的,他說他是什麼國家的王之子,還跟我說了許多其他的,太多了我沒記住,隻知道他長得真好看,喏,我變給你們看看。”
說罷,那長著鱗片的妖魔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麵容疏朗俊秀的男子,不過並沒有維持太久,他又撐不住變回來了。
不是每個妖魔都能像白骨精那樣,想變成什麼模樣就變成什麼模樣,這個妖魔在掃盲班學習非常認真,最大的動力,就是有一天能夠永遠變成這個凡人的模樣,他還記得這個凡人臨死之前抓著他的手,祈求他吃了他的模樣,這個凡人告訴他,如果他吃了他,說不定就能變成他的模樣,這樣,如果有一天,他牽掛的人看到“他”依然活著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
長著鱗片的妖魔不知道這是什麼奇怪的邏輯,他隻是對這個凡人很有好感,而且這凡人也確實長得比他好看,所以他就聽話吃了他,努力修煉,偶爾浪費一些法力變成這個凡人的模樣過過癮。
隻可惜,那凡人都死了好多年了,他口中對他牽掛不忘的人還沒有來找他。
“凡人的嘴,騙人的鬼!這個凡人一定是被他牽掛的人給騙了!”灰白頭發的妖怪憤憤道,繼而語重心長地看著鱗片妖,“你可長點心吧,我聽那個孫悟空說,山下的凡人善於說謊又十分狡黠,很會騙人。他讓你吃了他,說不定是想趁機奪舍!到時候他若奪
了你的修為,變成你的模樣下山,那些凡人哪個是他的對手?”
“不會吧?他說讓我一定要吃了他,最好一根骨頭都不剩,我就連他的魂魄也一起卷起來吃掉了,那樣也會被奪舍嗎?”
眾妖:“……”這家夥傻是傻了點,運氣也是真的好!連魂魄都吞噬了,還奪個毛線舍!
幾個妖魔並沒有聊太久,他們運氣不錯,今天隻需要上半天課,到了下午,齊同舒提前給他們放了假,大家一起去白骨精的新宅子吃暖宅酒去。
據說這也是山下凡人們的習俗,新居入宅之後,一定要舉辦一場隆重的宴席,每位賓客都會帶上賀禮,慶賀主人家喬遷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