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紀星嵐眼中一閃而過的嫌棄,讓言邱的自尊心受到了一百點暴擊傷害。
言邱趕快把褲子提了起來,正想像以前一樣嘴上不饒人懟回去,再抬頭時,麵前的門已經關上了。
紀星嵐默默地帶上門,隻留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穿好衣服,到我書房來。”
言邱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腹誹,這逼還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紀星嵐。
而且他剛才那算是什麼表情,好像看光了自己,吃虧的是他一樣。
門邊的鞋櫃裡有幾雙拖鞋,全是可愛款式的,平時打死他也不願意穿的那種。
言邱掙紮了一下,最後隻能認命穿上了毛茸茸的粉紅兔拖鞋走出了房門,每走一步,鞋上可愛的小兔耳朵就一顫一顫。
可惡!堂堂校霸穿著粉紅兔耳拖鞋,這壯烈程度和俄羅斯壯漢穿上了芭蕾舞裙跳《天鵝湖》有什麼區彆。
紀家的彆墅規模很大,言邱隻能跟在管家後麵走。他發現從窗口望出去有大片的花草綠樹,還能看見市區的標誌性建築。
如果他沒猜錯,這裡就是珩城大名鼎鼎的中央豪宅區。
市中心寸土寸金,能在市中心買彆墅的不是一般的有錢人,那是超級有錢人。
兄弟們以前喝酒吹牛,都喜歡說等飛黃騰達了要在中心彆墅區買套房。
言邱一邊打量著房子的內設,一邊想,紀星嵐還真挺有錢的。
他們穿過掛滿油畫的西式長廊,走下回旋樓梯,來到了二樓的書房門口。
管家在門外停住,朝言邱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自己進去。
言邱往書房裡瞄了一眼,門口正對著的是一堵牆壁,牆上靠著一個檀木書櫃,上麵滿滿當當地擺著中文外文的書籍。
言邱望著那一櫃子燙金書殼和封皮咋舌,家裡擺一櫃子典藏版書籍的,肯定是不好好看書的有錢人。
管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看樣子是要在門口等。言邱不太想自己一個人麵對紀星嵐,於是問他:“你不進去?”
管家搖搖頭,臉上依然掛著敬業的笑容,恭敬地回答:“少爺的書房從不讓外人踏入。”
“外人?”
他刻意強調外人二字,言邱聽得出來他話諂媚的意味。
管家的意思擺明了是想說他們這些雇工是外人,但他這個未婚妻可不是外人,但是言邱這個真“外人”聽了,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他不可能跟紀星嵐解釋自己不是他的未婚妻這件事,紀星嵐要是知道了真相,笑都能笑話死他。
男性Alpha的尊嚴不允許他在死對頭麵前丟麵子。
管家巴不得他趕快進去,免得少爺生氣,於是又添油加醋地悄悄諂媚道:
“少爺從前最寵愛的就是您了,快進去吧。”
“……”言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這位兄弟。實不相瞞,你們家少爺以前最討厭的就是我。
既然橫豎都是要挨這一刀,言邱也懶得掙紮,神情複雜地攏了攏身上的黑襯衫,確保剛才的尷尬不會重演,邁步踏進了書房。
管家在他身後關上了房門,並悄悄為自己說的鬼話捏了把冷汗。
狗屁的寵愛。
雖然住在一起,但是少爺從來不理會這個母親硬塞給他的未婚妻,反倒是未婚妻被少爺迷得要死要活,作天作地惹少爺生氣。
今天少爺不知道跟著發什麼瘋,竟然肯讓他進書房,也是實屬難得。
...
冷色的燈光灑滿書房,把整個房間映得鋥亮。
言邱踩著一塵不染的棕色實木地板,進了冷香彌漫的書房裡,一眼就看見那人坐在寬敞的辦公桌前,隻能看清一頭金發和小半張臉。
瞥見他的瞬間,言邱呼吸一滯,心頭猛烈地跳動起來。
此刻,紀星嵐正交疊著一雙長腿,坐在一張高大的辦公椅上。
出於軍校生的習慣,他的脊背挺得筆直,高挺的鼻梁像是漆了層釉一般,上麵架著一副金屬細框眼鏡。
紀星嵐和言邱同齡,今年剛剛十九,是個混血兒。他天生長了一張讓Alpha嫉妒的臉,美貌像是用刀刻雕琢出來的一般鋒利。
紀星嵐身上的黑襯衫外罩著熨得一絲不苟的白色正裝外套,特彆規矩地佩戴著勳章,顯然是剛從外麵回來。
他身上有種同齡人沒有的氣質。這種氣質不是一朝一夕能鑄就的,是在出生於顯赫軍官世家,從小由內而外浸滲出的矜貴。
也難怪全院的Omega都為紀少爺瘋狂。
低頭看著自己現在單薄的身子,言邱竟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妒意。
那一邊,紀星嵐手裡抓著一個精致的打火機把玩,眼前的煙盒卻還沒拆封過。他隻有無聊憤懣時才抽煙,但是今天似乎沒這個必要。
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紀星嵐手裡的動作隨意一頓,抬起頭一眼挑過來,正好撞上言邱的視線。
視線相撞的同時,言邱聞到了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像是月下冰泉般的清冷香味。
紀星嵐應該也聞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似乎很短暫地愣了一下,隨後微微勾起嘴角。他看著言邱欲語還休的眼神,不知道他親愛的“未婚妻”又在玩什麼鬼把戲。
還沒等言邱開口,紀星嵐的目光下移,看見言邱身上黑襯衫時,眸色沉了沉。他用那雙似乎能洞穿一切的深邃眼眸緊緊盯著言邱,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還敢偷我衣服穿?”
言邱愣了一下,叫苦不迭。
這件襯衫是他從衣櫃底層翻到的,大概是原主出於愛慕之心偷拿了紀星嵐的襯衫,用來留點念想或者是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言邱後知後覺得想,怪不得這件和原主的畫風格格不入,還大了一號。
但是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他現在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之前言邱還覺得紀星嵐是變態,現在反而他自己越看越像個變態了。
一個暗戀紀少爺,對著他脫褲子還偷穿他衣服的變態癡漢。
看著紀星嵐的臉,言邱腦子裡立刻把坦白的想法徹底PASS了。
當務之急,還是捂好馬甲最要緊。
言邱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盯著紀星嵐看了半天。紀星嵐似乎對他這樣反常衝撞的態度感到不爽,於是回瞪了他一眼。
平白無故的,言邱立刻感覺一陣惡寒。他狠狠瞪了對麵的少年一眼。
紀星嵐居然用信息素壓製他!
言邱感覺到這家夥很危險,自己目前的處境也過於被動。信息素壓製的效果很明顯,自己隻能絕對服從與他。
言邱不敢再盯著紀星嵐看,下意識地就往後退,儘可能的想遠離那個危險源。但是書房就隻有這麼大,言邱退無可退,後背直接撞上了牆上一個巨幅油畫框,磕的肩膀生疼。
言邱“嘶”地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稍微偏頭,忽然瞥見那油畫上的人很眼熟。
一個五官俊朗的黑發少年。
這不是……
言邱眯起眼睛。
畫中人正是言邱自己。以前的自己。
紀星嵐的書房裡怎麼會有他的畫像,還裝在畫框裡端端正正地掛在辦公桌正對麵的牆上?
那畫像前擺著一個淡藍色的瓷瓶,裡麵插著束新鮮的小雛菊,似乎還沾著晨露。
如果說之前隻是猜測,那麼這幅肖像和花朵徹底表明——他真的已經升天了。
言邱不能淡定了。
按照他先前的猜測,自己多半已經死了,現在無非是多了一條佐證,他也不算太驚訝。真正讓他感到驚異的,是紀星嵐的書房裡為什麼掛著他的畫像。
言邱心裡納悶。按他的想法,如果有一天紀星嵐掛他的照片,那隻可能掛起來練飛鏢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