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膳本未好好用,又折騰了那麼久,這會子隻覺肚子餓得一陣難受眩暈。喚了聲碧荷,掀了被欲起身,才發覺自己渾身上下跟被馬車碾了似的疼痛。
她正氣悶,碧荷進屋見她動作遲緩、眉頭緊蹙、雙頰微鼓,當下將手中被褥塞進了身後的丫環懷裡,趕至床邊扶著晏檸坐穩。
“睡遲了,早間趕不及去茶樓了。”許是身子酸痛,她語氣裡竟少見地含了幾分急躁,“碧荷姐姐怎不叫醒我?”
碧荷為難地低頭:“王爺出門前交代,說……說昨夜睡得遲,叫不要打擾您。”
晏檸眨了眨眼,紅了臉,彆過了頭去。卻見三四個丫環,抱著一排被褥站在一旁。
“這是作甚?”話剛問出口,她便反應過來,“你們……你們晚些再來吧。”
說他溫柔體貼,他又那般“折騰”人;說他不顧及她,他又願遷就她去睡軟床褥。這人,真是矛盾……
可這人,真就是不禁想。哪怕是腹誹。
丫環們剛出了房門,晏檸便聽到幾人齊齊喚著“王爺千歲”。
待崇弈踱步至床前時,晏檸已在碧荷的幫助下穿好了外衣,正一手撐著床沿,一手扶著碧荷準備去梳妝。
“阿檸,”崇弈抓了她扶著碧荷的手去,“若是不適,便躺著吧,讓人把午膳挪到房裡來。”
晏檸咬了咬唇,略使了勁欲抽回手,他卻不肯放。她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道:“我今日還須去茶樓,哪能便一直躺著?”
見她堅持,崇弈隻得無奈放手,在小廳桌邊坐下,等著她。
碧荷取了她近日頗為喜愛的鑲玉金蝶步搖,正欲為她簪上,便聽崇弈沉聲道:“若今日打算去城西的,這身裝束不合適。你與碧荷,戴個帷帽,彆透露身份為好。”
“為何?”晏檸望著麵前銅鏡裡映照著的他的身影,惑道。
崇弈微抿了唇,示意碧荷先退下,才緩步踱至晏檸身後。輕攏了她背後披散著的長發,細致地捋了捋,按著印象中的樣子,盤了個婦人發髻的樣式。
忽而彎了腰,將下巴輕放在晏檸肩上,與銅鏡中的她凝目對望。眼波流轉間,似有千言萬語:“今晨,母後懿旨已下,一日之內,整個南弋都將知道,欣寧郡主晏檸,是我的妻。”
晏檸麵上略過一絲羞惱,問道:“既如此,又何須遮掩呢?”
“他們,”崇弈微斂了眼,直起身子,鬆了手,手中烏發似黑色瀑布般傾瀉而下,“對我並無善意。此刻那些送去廟裡的餐食,在他們嘴裡,怕是也早已變了味兒了。若你暴露身份,我擔憂你的安危。”
如今,那些欣寧郡主名下產業送去的餐食,怕是早已被認為是她處心積慮為攝政王挽回人心的手段了吧。
晏檸臉上的熱意褪去,她記起了昨日那兩個災民少年口中的攝政王,賑災無能、安置無法、視人命如草芥……
可明明,西梧郡遭災時,他尚在北境,朝中諸事鞭長莫及。待回了京,為保盛京安寧,也為保災民不至變為流民、暴民,他冒天下之大不韙,派兵圍了那廟宇。她信他,必是派人負責了夥食、飲水和其他保障,隻是層層排令、推諉之下,落了地的有幾成,卻不是他每時每刻能盯著的。
可如今,他怎就成了惡人呢?
就連她自己,昨日剛聽那兩名災民少年的求救之言,都差點誤會了他。那這些被他安置了的災民,盛京城裡這些受了他庇佑的百姓,乃至他抗在肩上的整個南弋,這般看他,雖是如此不該,卻又那麼理所當然。
“若非你執意,我確不願你去接觸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