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弈……”她複又閉上了眼,溫熱的淚水不知為何刺得她雙目生疼,令她緊緊皺起了眉,“若有一日,我騙了你、瞞了你,你也會這般待我?”
崇弈臉上閃過一瞬的僵硬,忽而又自嘲地笑了:“你覺我舍得嗎?阿檸,你便是要了我的命去,我也拱手送你。”
晏檸又顫了顫,雙手輕抵著他肩,掙紮著要從他懷中起身。可崇弈又豈會願意放手,雙手似鐵鉗般牢牢扣著她,頭深埋在她頸間,下顎緊緊壓著她肩,欲令她安定下來。
片刻後,她終是停了鬨騰,緩緩軟下了緊繃著的身子,兩眼怔怔望著地麵。
崇弈長歎口氣,方才稍鬆了僵硬的肌肉,又聽晏檸沙啞輕幽的聲音傳來:“我想回鳳屏山。”
扣在她身側的雙拳倏地緊握,崇弈緊咬著牙克製著幾欲失控的情緒,殿內本已被清風吹淨的空氣,仿若又起了一股血腥之氣。
崇弈終是未再開口,隻兩手緊緊扣著晏檸,出了門,上了馬車,回了攝政王府。
下車未做任何停留,一路回房。讓她靠於榻上,傳了膳,夾了膳食送到了她嘴邊。晏檸卻隻紅著眼眶,偏頭不願看他,更不願進食。
他又怒又急,粗糲大掌掐握了她下顎,逼她張了嘴,要喂食進去。可晏檸卻因他這動作,複又滿眼恐懼,待食物進了口,尚未咀嚼便又徑直乾嘔起來。
她在怕他?那雙通紅的杏眸裡明晃晃的懼意,幾乎撕碎了崇弈的心,擊潰了他的理智。他恨得生生掰斷了手中筷,鋒利的邊角割破了他掌心,淋漓的鮮血滴落滿地。
晏檸蜷起雙腿,瑟縮著退後至貴妃榻一角,雙手環抱著雙腿,將臉深埋其中,低泣起來。
“對不起,又嚇著你了。”崇弈滿眼痛意望著晏檸,須臾,又仿若討好般解釋道,“我沒有罰影月,也沒有罰守衛,我隻氣我自己,怨那設局之人。”
晏檸並未反應,也不知她究竟是聽進了或沒聽進。隻又一陣,抽泣聲漸歇,呼吸漸趨平穩。早已過了她平日午歇之時,又驚懼交加,此刻應是極度困頓了,便這般靠著角落,環抱著自己,淺淺睡去了。
崇弈怕驚醒她,動作極輕地擦拭了掌心血跡,簡單上了藥,又親自擦去了滴落地麵的血跡。
將染血的臟布扔出了房門,他站定在榻前,就這般望著那蜷縮在角落的身影。回憶起他在鳳屏山被她救起時的畫麵,她被接入王府初時的不安和畏懼,她漸漸敞開心扉纏著他習字時的俏皮,她追著他北上在軍中向他吐露心意時的鄭重。
北境歸來,她變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畏縮、膽小的山村姑娘,一心想著府外的世界,她也不再那般抗拒他,願意親近於他,甚至允了他婚事。她的變化令他驚喜,也讓他憂心。
可也是從北境歸來,她幾乎夜夜驚夢。許是他當時受傷驚著了她,許是凱旋時那一次遇刺嚇著了她,總歸她總是在緊張、害怕中。
本以為,他多陪伴她、照顧她,慢慢一切便好了;本以為,她一心想著外間的事、家人的事,便是他不安的源頭了。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