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局麵實際上是對新陽有利的,但他從冰芯和整個行業的角度出發,仍舊覺得可惜,方總和冰芯不是沒有意識到光刻膠可能造成的棘手局麵,已經推動了內地研發的合作,隻是進度不如人意。
“這是曆史遺留問題,我們已經儘力了。”方卓笑道,“我們做了很多工作,有的有不錯的進展,有的還需要繼續,像張汝京張總主持的大矽片就突破了,已經進入冰芯的生產線,不然這個也得被掐,光刻膠沒突破,那就再等等。”
他舉起自己的杯子,隔空碰了碰,說道:“等到新陽突破,到時我們再一起慶功。”
王福翔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什麼,隻是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方卓繼續聊了聊,言語裡不自覺還是流露對光刻膠取得突破的期盼。
等到這場交流結束,易科還有內部會議要開,方卓送王福翔出總裁辦。
王福翔走到門口,心裡閃過易科巔峰時的市值和現在的市值,想著這足足超過1000億美元的差距,簡直是天崩地裂……
他一腳踏出總裁辦,嘴裡還是低聲說了半句:“方總,或許,或許今年……”
王福翔隻這樣說了半句就感覺手臂被緊緊攥住。
他看到方總眼裡的一抹寒光轉瞬即逝。
方卓語氣平靜的問道:“你說什麼?”
“噢噢,這個,不是今年,明年……明年……”王福翔忽然有點後悔,但還是繼續說道,“也許,方總,我是說也許,這個……”
王福翔感覺後背已經有汗了,嘴裡有點磕巴。
方卓的手緊緊鉗住王總的胳膊,笑道:“王總,不急,坐下說。”
“其實也沒太多。”王福翔還是不想坐了,方總雖然笑容可掬,他總還是感覺有不少不自在的壓力,心裡一橫,嘴裡也順暢了,“Arf光刻膠在曝光劑量敏感度LDL上有不錯的進展,或許很快就能達到16nm所需要的幾十mJ/cm2,其他方麵確實還存在不少困難,但如果樂觀些預估……最遲後年,我個人覺得應該會有突破了。”
再過兩天就是明年了。
方卓這個時候皺眉道:“王總,你剛才說的是明年。”
“這這這怎麼好說呢?”王福翔知道事關重大,“反正,就是,就是我覺得犧牲一部分良率的話,後年怎麼也能見成效。”
方卓揪住剛才聽到的內容:“王總,你剛才說的是明年!”
王福翔苦笑道:“方總,我剛才有點走神,這個,現在這個時限,我就是估計,就是沒法確保的估計。”
方卓恫嚇道:“王總,你給我說說這個‘明年’是怎麼回事,這事關千億美元的金融市場布局,這事關內地半導體行業的統籌規劃,你既然說了時間,你既然樂觀,那就把這個‘樂觀’說明白!”
王福翔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方總這個時候拿千億美元和行業壓過來了……
他深吸幾口氣,說道:“畢竟‘芯材’搞Arf已經搞了三年,這三年的基礎是很不錯的,方總,我,我沒法真就確定明年就取得大的突破,但我們真的在有效的進步。”
方卓盯著王福翔看了幾秒,慢慢點了點頭,再度和這位握了握手,沉聲說道:“好,王總,等你們的好消息。”
王福翔感受到方總手上的力度,心裡卻變得沉甸甸。
他剛才的樂觀屬於一種發自內心的衝動,到了嘴邊就後悔了。
但已經這樣了,那就繼續乾吧。
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大家!
……
來自新陽掌門人的個人的謹慎的樂觀的無法保證的預期,儘管加了如此多的修飾,依舊讓方卓的情緒有了強烈的波動。
他抑製住這樣的情緒,依舊如常的主持易科會議。
而在臨近中午的時候,方卓見到了自己的傳記作者梁幕,他的作品遲遲沒法出爐,理由是總遇見值得寫進去的事件。
“梁老師,你說,我在易科和冰芯這段時間裡的事,你會怎麼總結呢?”方卓心裡還是有些感慨。
梁幕近期因為易科與冰芯遭遇的挫折,提高了出現在易科23層的頻率,有近距離觀察方總和易科中高層這段時間的表現。
他聽到這樣的問題,給了一個自己的答案:“絞儘腦汁。”
方卓微微一怔,笑道:“確實是絞儘腦汁了,挺好,你寫的時候做做減法,不要修飾,沒準還能暢銷些。”
梁幕其實沒法不修飾,有的事直接寫出來就是不行啊……
他問了個剛聽到的新消息:“方總,聽說AMD的掌門人要來了?易科與AMD合作的筆記本在這個時間還會發布嗎?”
易科先前就預熱了一款與AMD的筆記本,之前說年底發,這已經過了時限,看起來也因為華盛頓的限製而流產了。
“易科不會發布了。”方卓直言不諱,“但易科會套一個國外的馬甲,會用我們在美國的運營商和各類渠道資源來幫助AMD芯片在美國市場的發展。”
梁幕問道:“是因為AMD與冰芯的合作嗎?”
“嗯,你就這樣寫吧,總不能寫權錢交易吧。”方卓點點頭,認可梁幕的理由。
梁幕:“……”
你方總的事不修飾能行嗎?
他琢磨著近期的輿論,再次詢問當事人的意見:“方總,你說易科會有歸來的倒計時,《華盛頓郵報》也說有個易科六月的倒計時,你怎麼看這個?”
“它倒計時它的,我倒計時我的。”方卓渾不在意的說道,“易科從來都是發展好自己,不受外界的乾擾。”
梁幕記錄下方總的態度,也在心裡補充了想法,老魔隻會說“易科不受外界的乾擾”,他不會說的是,易科偶爾還會去乾擾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