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知才出了皇後寢宮,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的貼身跟班太監小金子正在殿門前跟皇後宮中的小宮女們閒話說笑,一眼看見主子出來,忙跑了上前。
小金子瞧趙曦知的臉色不對,便詫異地問道:“殿下是怎麼了?方才進去的時候興高采烈,怎麼這會兒垂頭喪氣的,難道是皇後娘娘訓斥殿下了?”
趙曦知哼了聲,一言不發地抬腿往前走。
小金子見他著實異常,卻也猜不到怎麼樣,隻忙揣手兒跟上。
兩人出了後宮,便見前方有一隊侍衛經過。
趙曦知看見為首一人,雙眼一亮,喚道:“桑大哥!”
那頭前的青年聞言止步,回頭見是他,便命眾侍衛繼續前行,自個兒卻三兩步走到趙曦知身前:“三殿下,這是才去給娘娘請安出來嗎?”
趙曦知笑道:“是啊。桑大哥猜的真準。你這是不是要換班了?”
桑岺說道:“正是,正準備去交接呢。”
趙曦知瞧著他,笑吟吟道:“前兒我聽人說,你們不當值的時候經常在那個什麼樓上喝酒聚會?什麼時候也帶著我一塊兒啊?”
桑岺笑道:“是在京城朱雀大街的雲霄樓上,宮內的侍衛們不當值的話多半都在那裡胡鬨……請殿下喝酒倒是平常的,但是殿下身份尊貴,怕是去不得那種地方。”
趙曦知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這有什麼,你們去得難道我去不得?隻是這幾日一直不大得閒,等再過兩天再說,到時候桑大哥可一定要帶我去見識見識才好。”
桑岺見他興致正濃,隻得暫時應允著。
趙曦知卻又皺皺眉,竟道:“對了,桑大哥,我聽說你們府三姑娘病了,不知現在可好些了不曾?”
桑岺一怔之下,笑道:“原來殿下也知道落兒病了,其實並沒什麼大不了,隻是前兩日下雨,風把傘吹倒,淋了幾滴雨,後來吃了兩副藥,已經大好了。”
趙曦知鬆了口氣:“這我就放心了。”
小金子見他對著桑岺笑容可掬,跟先前才從皇後宮內出來的判若兩人,如今又聽他問起桑家三小姐,便明白了緣由,一時暗中挑了挑眉毛。
趙曦知歎了聲,卻又笑道:“桑大哥,我突然記起來你好久不曾帶我到你家裡去玩了,不如過兩天等我得閒,你就帶我一塊兒去你們府裡逛逛,然後咱們再去雲霄樓如何?”
桑岺見他又重提此事,便含笑道:“能得殿下光臨自然是府裡的榮幸,隻不過殿下萬金之軀……隻怕娘娘那邊兒也未必答應讓殿下出去走動。”
趙曦知道:“這有什麼,母後方才還跟我說,讓我多學學十三王爺呢,十三叔從小的時候就天南海北的到處縱橫,在我這個年紀,早就去邊城建功立業了,我這才學了多點兒?”
說著他便笑了起來,又道:“何況母後不過是擔心我出錯兒而已,可有桑大哥陪著,以你的武功智謀,又能有什麼事兒呢?”
桑岺見少年笑的眉眼生輝,便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擅自做主,答應便是。”
趙曦知連連點頭:“好極了,那咱們便一言為定!”
等桑岺去後,趙曦知滿臉歡喜,竟把方才的惱怒拋到了九霄雲外。
小金子在旁邊看到現在,終於忍不住說道:“殿下,剛才是怎麼回事兒啊?”
趙曦知道:“什麼怎麼回事?”
小金子道:“之前才從皇後娘娘宮裡出來的時候,好像全天底下的人都欠了您似的,可是才跟桑統領說了幾句話,怎麼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恨不得普天同慶了的?”
趙曦知笑道:“就你嘴長眼尖。”
他思忖了片刻,終於歎道:“真想不到,母後居然想讓我……娶喬家的那個丫頭,她有什麼好?還說是什麼鳳凰命,張天師雖然能耐,可難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科玉律,難道他就不會出錯?何況我也不貪圖她什麼鳳凰命,叫我看,她簡直連三姑娘的一根頭發絲也比不上。”
小金子在旁邊驀地聽了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在心中奮力消化,尋思了半晌終於若有所覺,他驚訝地叫道:“皇後娘娘是想給殿下求娶喬家的小姑娘?殿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好事?”趙曦知又皺了眉。
小金子叫道:“那當然了,誰要是娶了那丫頭,將來指定就是太子,就是皇上啊……”
趙曦知啐道:“閉上嘴,誰愛要誰要去,我可不稀罕。”
小金子怔了怔,終於道:“我知道了,殿下是因為想著桑家三姑娘的緣故?”
趙曦知聽他提起這個,嘴角才不由又露出一點笑意:“總之,我不會娶那個喬養真。哼,當初張天師批了她的命後,十三叔就飛快地把她藏了,有人說她生得還可以,有人卻說是個極醜的丫頭,可不管她是美若天仙還是醜若無鹽,都跟我無關。”
小金子眨巴著眼睛:“但,皇後娘娘的意思不是……難道您要違背娘娘心意?”
趙曦知皺皺眉:“這件事有點難辦,隻容我慢慢地想法子就是了。”
兩人說話間,卻見前方來了一隊人,細看竟是王貴妃坐在鑾輿上。
趙曦知便往旁邊退開了一步,王貴妃明明已經瞥見了他,卻假裝沒看見的,仰麵朝天似的給抬著去了。
小金子瞅著,低低道:“貴妃娘娘今兒好像不高興。”
趙曦知想到皇後跟自己說過的話,笑道:“她高興就怪了,隻怕方才是給父皇罵了一頓呢。”
小金子問道:“這是為何?皇上明明最寵貴妃的。”
趙曦知一想到要提到此事,不免仍會提到喬養真,當下隻道:“罷了罷了,彆說著,咱們走吧。”
***
正如張皇後所料,皇帝傳王貴妃前去,的確是將她申飭了一場。
貴妃給訓斥的淚汪汪的,從養心殿出來後,便命人去傳自己的娘家弟弟,便是王二公子王應。
貴妃特吩咐了一場,王應馬不停蹄地出城趕往錢家莊。
就在趙芳敬打點行裝準備回京之前,王應又快馬加鞭地趕回了京城,入宮之後,便向貴妃稟明了事情的詳細經過。
王應又道:“那叫王祭的,其實論起來也不算是咱們家的正經親戚,隻是一個遠之又遠的偏族而已,沒想到竟給他捅出這麼一個大婁子。”
王貴妃聽罷,氣的眉毛豎起來:“什麼烏七八糟的人也來攀扯,正經出力幫忙的事他們一點兒辦不到,拉後腿倒是一把好手。”
王應道:“娘娘息怒,幸而我在錢家莊等了半天,終於等了十三爺帶了那喬家丫頭回去,我細看十三爺的反應,並不像是生了氣的,依舊的和顏悅色,應該不至於就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