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趙芳敬進內殿麵聖,卻見寧宗坐在禦桌之後,正微微蹙眉似在思忖什麼。
直到聽見腳步聲,寧宗才抬起頭來:“朕方才還叫人去看你怎麼還沒來,怎麼,見著老天師了?”
趙芳敬道:“才帶了養真進宮,正巧在外頭遇見了天師,說了幾句話。”
寧宗笑道:“是嗎?說了什麼?”
趙芳敬道:“我倒是沒說什麼,是養真那孩子口沒遮攔。”
寧宗似乎很感興趣:“她說了什麼?”
趙芳敬苦笑道:“她說老天師先前的那批言有誤,不能當真呢。”
寧宗哈哈笑了兩聲,又問:“果然是孩子氣的話。”
皇帝並沒有再追問趙芳敬天師是如何回答的,這顯然說明皇帝心中已經有了肯定答案。
趙芳敬道:“聽說皇兄跟天師談了一夜,不知都說了些什麼?”
寧宗歎了口氣,眼神有些閃爍,道:“無非是問這天下之事罷了。”
“是因為南邊的汛?”
“哦對了,”寧宗回過神來,“朕正有一件要緊的事要跟你商議。”
“皇兄請說。”
寧宗沉吟道:“天師告訴朕,在來之前已經知道朕的苦心,所以已經做了一場羅天大醮,南邊的汛雨隻在這一兩天就能停住。”
“當真?”趙芳敬詫異地問。
寧宗微笑道:“隻看過兩天南邊送來的急報就知道當不當真了,不過……朕要跟你說的是另一件。”
趙芳敬便問是什麼,寧宗歎道:“天師的意思是,汛之後疫病,需要派一名皇室宗親前去才能鎮壓。朕思來想去……”
趙芳敬不等他說完便道:“皇兄不必多想了,就讓臣弟前去吧。先前臣弟也曾提過,隻是皇兄愛惜所以不許,如今若是能替皇兄分擔一二,何樂不為?何況臣弟向來修道,若能夠鎮壓疫情免除百姓苦難,也是臣弟的功德。”
寧宗見他主動說了這許多,句句有理,不由歎道:“唉!不瞞你說,朕原先想叫曦兒去的,可是皇後她百般地跟朕哭鬨不許,真是讓朕失望。”
趙芳敬搖頭笑道:“皇兄雖然是好心想讓曦兒去曆練曆練,但是曦兒畢竟年紀還小,而且他要曆練的話,不拘用什麼彆的事就罷了,這種甚是凶險的情形他又從來沒有見識過,毫無經驗,豈能送他去冒險?臣弟就不同了,又是曦兒的長輩,沒有個我在京內清閒,讓小孩子去打頭陣的。”
寧宗大笑道:“你啊你,到底是十三,總能讓朕喜歡。”
皇帝說罷又長籲了口氣,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朕就派你做欽差,兩天後……大概南邊也有消息來了,消息一到便可啟程,你覺著如何?”
“臣弟遵旨。”趙芳敬躬身領命,起身之時又道:“對了,臣弟也有一件事。”
寧宗微笑道:“何事,你隻管說。”
趙芳敬道:“養真畢竟才從莊子裡接回來,臣弟很不放心她,如今領了旨意出京,單單留她在京內……臣弟想,要是那孩子胡鬨了或者怎麼樣,皇兄千萬要擔待著。”
寧宗頷首道:“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朕上次雖見了養真一麵,卻也看出那孩子是個乖巧懂事的,你放心,莫說她不會胡鬨什麼,縱然是真的鬨出什麼事來,朕也絕不會苛責,隻會替她平事,這樣你可放心嗎?”
趙芳敬笑道:“皇兄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臣弟自然是千萬個放心。”
***
且說養真捉弄了趙曦知,又跑回乾清殿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先前在南市大街上襲擊自己的那個人,會不會是趙曦知所派的?畢竟自己並沒有得罪彆的人。
可轉念一想,趙曦知雖是個糊塗偏執蟲,但是那種極度的險惡居心卻是沒有的。應該不至於想用那種方式除掉自己。
青鳥在旁邊惴惴不安的:“姑娘,三殿下又對您無禮了嗎?”
養真笑道:“沒什麼,我大人有大量,不會放在心上的。”
青鳥小聲道:“奴婢、奴婢怕給王爺知道了又不高興。”
養真道:“我不會跟十三叔告狀的,你也不要提,不就成了?”
青鳥生恐給趙芳敬知道,怪自己照顧不力,但畢竟對方是皇子,難道要自己上去理論不成?
如今聽養真這般回答,不由感慨道:“姑娘,你可真是個仁善的性子,怪不得咱們王爺這樣疼護你呢,倒是三殿下實在是不曉事的很,比姑娘大三四歲呢,又是男兒,怎麼每次見了都必要惹事欺負?連奴婢都有些看不慣了,若他不是皇子,真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
養真心裡笑開了花,故意道:“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就是了。”
青鳥越發感激,又道:“就是,皇後娘娘還想撮合姑娘跟他,叫奴婢看來,他可真配不上姑娘。”
養真聽說到了這個,便隻笑而不語了。
正在這時侯,卻見趙芳敬從殿內走了出來,養真忙迎著幾步:“十三叔。”
趙芳敬笑道:“怎麼等在這裡?沒去彆的地方玩耍?”
青鳥深深低頭。
養真卻若無其事地說道:“其實沒什麼好玩兒的,也不耐煩去走動,等著十三叔一塊兒出宮呢。”
趙芳敬揣著手,才要領著她出宮去,卻見身側廊下有一隊人走了來。
給簇擁在中間為首的一位,生得貌美絕倫,衣著華麗,儀態萬方,正是王貴妃。
趙芳敬見貴妃駕到,知道她必是麵聖的,便往旁邊退開一步讓她先進殿。
不料王貴妃走到近旁,含笑看他,又看向養真。
養真早屈膝行禮,口稱:“參見貴妃娘娘。”
“真是知書達理,偏生得又這樣可人。”王貴妃笑吟吟地讚了句,又看向趙芳敬道:“我聽說今兒王爺帶了養真進宮,怎麼也不叫這孩子去我那裡坐會兒?”
趙芳敬道:“時候倉促不得方便,多謝娘娘的好意了,就改日罷。”
王貴妃笑道:“這倒罷了,自打養真回京,往皇後娘娘那邊兒都跑了兩次了,我還以為是嫌棄了我那裡呢。”
趙芳敬笑道:“娘娘說笑了。”
王貴妃又轉頭看著養真,著實地細看了半天:“真是個美人坯子,叫人看了心裡就忍不住喜歡。先前皇上曾說要讓她留在宮內住著,我還暗暗高興了一陣,以為可以多多相處了呢,可惜竟又不能,好孩子,既然回京了,以後常常進宮到我那裡去,好不好?”
養真規規矩矩地說道:“先前是皇後娘娘特傳了我去覲見,所以不好借花獻佛去給娘娘請安,端午那日又因情形狼狽,不便前往,以後定會常常前去給,隻怕貴妃娘娘厭煩。”
貴妃聽了一怔,繼而握住了養真的手笑道:“這孩子年紀雖小,口齒真真的伶俐可人,不愧人見人愛的,我又怎會厭煩?恨不得你長住在我那裡呢!”
又看向趙芳敬:“怪不得王爺也疼顧的什麼似的。”
趙芳敬笑道:“她也有些淘氣,隻是才見了貴妃,自然不敢露出來。”
貴妃笑道:“這孩子很對我的脾氣是真的,我才不怕她淘氣。”
說了這句,王貴妃又道:“是了,我聽說皇上要派欽差去南邊賑災,先前似乎選了三殿下,隻是皇後娘娘不許,是以我心裡有些擔憂……皇上會不會派王爺?”
趙芳敬道:“方才已經說了。”
王貴妃皺眉道:“果然是派了王爺?王爺答應了?”
“自然責無旁貸。”
王貴妃歎了聲:“罷了,畢竟是王爺,跟彆的人不同……隻是疫區凶險地方,王爺千萬保重才是。”
當下王貴妃又說幾句,便進殿去了。
趙芳敬見她離開,這才轉身往外走去。
等出了宮,要上馬車之時,他習慣地要把養真抱上去,不料養真推他一把,後退一步道:“你真的要去賑災嗎?”
趙芳敬一怔之下笑道:“已經領了旨意了,我本想回去再跟你說,不料貴妃倒是多嘴。”
養真眨了眨眼,眼圈卻紅了起來:“若是我不要你去呢?”
此刻雖然出了宮,但宮門口仍有許多的侍衛,且王府車駕足有百人環繞,趙芳敬溫聲道:“咱們上了車再說。”
養真見他要來拉自己的手,便用力一撇想要掙脫。
趙芳敬見她任性起來,微微一笑,反手輕而易舉地握住她的手腕,將養真騰空抱起,不由分說地送到車廂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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