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程晉臣陪著養真等人離開玄武湖,那邊趙崇因為聽說有人鑿船,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又覺著興許這下手的人是衝自己來的,所以竟無心遊玩,便跟趙能一塊兒道了彆,帶人去了。
程晉臣因見養真的鞋子跟裙擺都濕了,便道:“前方自有成衣鋪子,買了新的換了再回去,濕漉漉的又冷,容易害病。”
養真道:“不打緊,叫人把馬車趕來,坐車回去便是。”
正在要上車的時候,街頭上有個人匆匆而至,叫道:“養真!”
養真才送了喬英上車,聞言回頭,笑道:“薛叔叔。”
來人竟正是薛典,薛典將她上下一打量,皺眉著急問道:“我聽說湖麵上有畫船沉了,心裡擔憂,果然你在這裡!你的裙子……”
養真微笑道:“薛叔叔不用擔心,隻是一點小小意外,我好好的。”
薛典見她如此,很不放心,便又細問了幾句,養真卻並不把船是人鑿破的真相告訴他,免得讓他又加倍的擔心。
兩人說話的時候,程晉臣在旁邊打量著薛典,見他一身素色的麻布衣裳,是再尋常不過的打扮,但是身量挺拔,眉宇間炯炯地有些英雄氣。
薛典聽說養真要回府,又看程晉臣在旁邊不住地打量自己,這才又勉強說道:“時候不早,你先回去也罷。改天再去探你。”
當下兩人才各自分彆。
養真上了車,程晉臣便坐在車轅上隨行,心裡本有許多話想問。
可是又知道車內還有喬英喬雲跟喬桀三人,人多口雜的,當下隻得先忍著。
而車廂中,養真跟喬家三個小的一通商議,便約定了將此事瞞住。
畢竟放風的機會不常有,今日又帶了喬桀,若是給老太太知道了,大發一場雷霆不說,倘若以後再不許出門,那真是無法可想,養真雖不在乎老太太如何,喬英喬雲兩個卻自然不能跟她一樣。
喬桀卻道:“姐姐們不用擔心,若真的老太太知道了,我也不叫她怪罪你們,橫豎我一個人擔了就是。”
喬英跟喬雲麵麵相覷,笑道:“怎麼竟這樣懂事起來?”
喬桀想到趙曦知在船上斥責自己的話,卻慢慢地低下頭去。
因為三人隱瞞的緊密,府內並不知沉船的事情跟他們有關,所以仍舊風平浪靜。
隻是次日,宮內突然來了一位內侍,傳貴妃娘娘口諭,要養真即刻進見。
如今太監在堂下立等著呢。
貴妃的口諭來的如此突然,喬家眾人不知如何,卻不敢怠慢,謝氏跟包氏等忙替養真梳理更衣,送她出門,宮內的太監們浩浩蕩蕩、簇擁著進宮而去。
在祈德宮內見了王貴妃,養真行禮罷了還未起身,王貴妃已經俯身,握著她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跟前。
王貴妃打量著養真,溫聲軟語地先跟她閒話了幾句家常,才話鋒一轉,輕聲問道:“先前聽說你中秋節外出,又受了點子驚嚇?”
養真道:“多謝娘娘記掛,是遊船不知道怎麼漏了水,幸虧有驚無險。”
王貴妃笑了笑,道:“可見你是個福大的,自然是萬福萬壽隨身,這才化險為夷。我又聽說,當時事發的時候三皇子也在?”
養真道:“是榮國公府的小公爺,三殿下,還有七殿下一塊兒乘船到場,將我們及時救了的。”
王貴妃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個伶俐聰明的孩子,你自然也聽說了,宮內的皇後娘娘跟水犯忌,她最厭憎水色,就也覺著三皇子也是如此。上次你龍舟奪彩的時候不小心落了水,三皇子也隨著落水……可想而知這對娘娘來說意味著什麼,偏偏這次你又遊船出事,我可聽見了翊坤宮裡傳出了好些不中聽的話呢。”
養真道:“不管如何,我橫豎是清者自清罷了。”
王貴妃冷哼了聲,道:“就是,何況之前三殿下掉進了清晏湖裡,哪裡怪得了彆人?岸邊上有許多負責救援的宮人,另外程家小公爺也已經到了跟前,又哪裡用得著他呢?他自個兒巴巴地趕了去……何況難道他不知道自己不會水的?救人不成不說,差點還連累了彆人。”
養真見貴妃這般不忌諱,便笑道:“三殿下行事雖然有些衝動,但心還是好的。”
王貴妃笑道:“你自然是個至善的人,才這樣為他說話。隻可惜人家母子未必這樣想呢,他們貪圖的隻是你那所謂的命格而已,倘若你真的入了他們的手,以皇後的性子,隻怕是未必真心相待了。”
養真聞言苦笑,王貴妃這話卻是歪打正著。
貴妃見她不語,又道:“好孩子,如今我且問你一句真心話……你心裡屬意的是誰?是不是也屬意三皇子呢?”
養真皺皺眉:“這……”
王貴妃見她不答,麵上多了些著急之色,便低低催促道:“傻孩子,這會兒不是怕羞的時候,你要知道,皇上已經打算給你賜婚了!再晚一步可就遲了!所以我才叫你進宮,就想問你一句實話,你是不是也想嫁給三皇子呢?”
養真雖猜到了貴妃今日宣召的用意,但聽了這句,仍是心頭發冷,喉頭發緊,就像是有人狠狠扼住了自己脖子,要將她掐死當場。
養真咽了口唾沫,終於緩過神來:“皇上難道、想賜婚我跟三皇子?”
王貴妃見她臉色泛白,並沒有任何喜色或者羞怯之色,心頭微微一寬,才苦笑道:“這倒不是。”
“不是?”養真卻更加詫異:“不是三皇子?那、那是誰?”
王貴妃的臉上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隔了會兒才幽幽地歎息說道:“是個誰也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