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做事,總是帶著幾分魯莽,楚染策馬跑出城時才想起不知陸相從哪個方向離開的。
城外四通八達,也不知陸相選的哪條路,在城門外徘徊片刻後,她又轉回侯府。
侯府大門處連城在喂馬,見到她落寞而歸,將草遞給旁邊的小廝,道:“您怎麼了這麼悶悶不樂的,可是又跟姐姐鬨彆扭了?”
楚染沒回答,拾階而上,連城跟著過去,他抓抓頭,不明白她為何落寞。一路跟著她進院子,見她收拾行李,就下意識不好:“殿下要去哪裡?”
“回郢都。”楚染簡單收拾了幾件簡單的袍服,掃了一圈屋內擺設後,就去與長平侯道彆。
長平侯沒有覺得奇怪,隻囑咐她:“路上保重,我讓一隊人跟著你,沿途莫要與旁人搭話。另外太子的事,你莫要插手,陸相她已應承下來,當是還我的恩情。”
陸蒔恩怨分明,得了恩情,必然要還。
長平侯提起太子危難,她想而未想就應承下來,刺客在她手中,且目前依她的力量,想要替太子翻案並不是難事。
重要的是她在養傷,旁人不會對她有警惕。
“如此甚好,祖父,阿染先回郢都,太子的情況雖說是無驚無險,可到底讓我放心不下,我今日便走了。”楚染的神色不大好,也分不清是在想什麼。
長平侯當即點了十人,一路護送她回郢都。
連城將人送到城門外,春夏交際,日頭也很烈,照在人的身上起了薄薄一層的汗水,楚染麵露暈紅,拽住韁繩,與連城道:“再過不久,陛下可能降旨讓你去郢都,到時自己多幾分注意,莫要讓旁人鑽了空子。”
連城應了一聲,楚染未作它話,打馬就走,後麵將士一路跟著。
西北城往南走,燥熱的感覺就散去幾分,遍地綠意也擋不住日頭酷熱,官道上許多漢子都□□著上身,看著人楚染忍不住閉上眼睛,策馬狂奔。
這些都是押鏢的漢子,酷熱難擋,又要趕路,便脫了上衣走。
楚染入城後,本想去驛館住下,想起自己從西北而來,一旦入驛館就會暴露自己的行蹤,隻好選了間客棧。
她按照回郢都的路,一路去追,都未曾見到陸蒔,也頗是奇怪。直到她追到郢都城,也不見陸蒔。
此時她不好回公主府,在城外徘徊一個時辰,欲去東宮去見見太子,喬裝改扮,當可掩人耳目。
陸相方一回京,她便緊跟著回來,陛下多疑,必然會往她二人見麵的事情去猜。
她讓人去找了一套禁軍服飾,入宮後也便利,東宮與陛下後宮不同。東宮無後妃,太子不過十五,加之身體不好,就一直未成親,禁軍出入未曾受到太多的顧忌。
宮廷森嚴,東宮內都是太子的人,自成一方天地,王後雖管後宮,可東宮之內卻不敢去觸碰。她小心入宮後,便挑著無人的道走去東宮。
繞道梨園時,腳步一頓,前麵傳來人聲,她小心地將自己藏入叢草內,屏息凝神聽著外麵的動靜。
皇帝不惑之齡,身材高大,皮膚暗淡,聽說這些年一直在吃丹藥,延年益壽。他與陸蒔在梨園裡漫步,說的便是太子遇刺一事。
陸蒔當時便在,隻露過一麵便匆匆離開,他心中不信任何人,對太子遇刺一事多有疑惑,今日恰好她回來,便問上一問。
陸蒔跟著皇帝腳步,回道:“臣並不知曉是何事,隻是下屬去河邊之際,恰好見到行動詭異之人,隻當作是來刺殺臣的,他們起了疑心,趁機將人捉了。誰曾知曉,剛將人擒拿,後麵蕭明將軍帶著人匆忙而來,說是捉拿刺殺太子的刺客。”
“哦,還有這麼一回事?”皇帝側眸,眼神徐徐變作冷漠,寒風一般冷冽。
陸蒔神色不改,抬袖又道:“下屬不敢暴露臣的行蹤,就直接將人捉了回去,如今還在府內關著,陛下可要見一見?”
皇帝不答,隻一味凝視俯身行禮的陸蒔,腳步恰好頓了下來,楚染探頭就能看到他漠然的麵色。他凝視在陸相身上的視線似是審視,又似是懷疑,明晃晃的帶著威壓。
楚染忽而總結出一個詞語,就是猜忌。
屬於帝王的猜忌。
陸蒔不過是提及抓到可疑的刺客,就令他這麼猜忌,若是兩人成親,隻怕當真毀了陸蒔的前程。躲在叢內的楚染,心涼了半截。
深處猜忌漩渦中的陸蒔好像未曾察覺到皇帝的心思,姿態謙虛,見皇帝不答,反垂首更深,楚染咬牙。
不知頓了多久,皇帝審視夠了,才道:“那你將刺客提至朕的麵前,朕見一見。”
皇帝神色和緩了些許,視線往梨園深處移去,陸蒔聞言站直身子,擋住皇帝的目光,依舊道:“臣這就命人去將人提來?”
陸相姿色動人,一身朝服,秀雅端莊不說,不卑不亢的態度也令人很舒服。皇帝目光流連於她美玉般的麵上,片刻後才離去。
美人雖好,卻是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