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算不上大,花瓣紛飛之際,宮內不少妃嬪過來遊玩,如今夏日,炎熱無趣,便人跡罕至。
林子外頭設一花台,據說前朝是一寵妃的寢宮,奢靡的構造,讓後世人歎息。靈禕離開後,梨園徹底安靜下來。
楚染迷糊地睜了睜眼,見是陸蒔,反徹底鬆懈下來,閉眼又睡著了。
陸蒔心口跳得厲害,一動都不敢動,待楚染複又入睡後,才敢動了動,隻是再不敢去碰她,睡著了也比常人警醒。
周遭寂靜,外麵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皇帝悄悄地囚禁丞相後,迅速著人去相府拿人,半個時辰後,刺客就被帶入宮。
他不信任何人,又涉及太子的安危,隻好親自去審。
整整一個下午,皇帝未見旁人,審得如何也無人知曉,最後隻知幾名刺客都被賜死,進入皇帝的章華宮後,就未曾再活著出來。
直到黃昏,梨園外的禁軍才相繼撤離。
陸蒔警覺,先喚醒楚染,未及說話,內侍笑吟吟地走進來,“丞相辛苦了,陛下請您過去。”
話未曾說完,陸蒔走近,擋住他的視線,道:“可,我即刻便走。”
內侍不知林中還有人,甩了甩浮塵,跟著丞相後頭往章華宮走,本以為陸相會問上幾句章華宮的情況,誰知她一路沉默不言,仿若從不關心此事。
他知道這事丞相擺明了不沾身,自己也不好過多去說,腳下迅疾地跟著丞相。
陸蒔入內時,太子亦在,他神色謙遜,閉門思過的這些時日反倒將身子養好了些。
丞相入內,父子二人的聲音就頓了下來,太子先道:“瞧見丞相,孤心中也著實歡喜,阿姐可是同您一道回來的?”
陸蒔搖首,“方才靈禕公主也曾提起此事,隻是臣未曾見過新平公主,怕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太子臉色一白,極為尷尬地回首看著皇帝,“阿姐說是去找丞相,怎地未曾見到?”
陸蒔沉默。
楚帝也是一怔,他素來不在意這些兒女家的小事,擺擺手道:“多半又是鬨著出去玩了,待回來朕再與她算賬,倒是陸相辛苦了,朕賞你些東西,回去把玩。”
絲毫不再提刺客之事,陸蒔心明,頷首謝恩。
不多時,楚帝將太子揮退,“阿瀛受了委屈,丞相如何看?”
隻說受了委屈,不說懲治背後凶手,陸蒔雖說早已心明,心中忍不住替這對姐弟不甘。她略一思忖,道:“臣今日去府衙時,接到長平侯送過來的奏疏,道是城牆年久風華,請陛下撥銀修葺。”
“這件事,朕也曾知曉,不過朕想先給太子選太子妃。”楚帝心中不定,邊境無大事,修葺也不等著一時,再者西北那麼遠,誰知道真假。
陸蒔道:“太子體弱,成親是大事,兩下一衝突,隻怕……”
喜事沒辦成,成了喪事,天下文人都會唾罵皇帝害了自己的兒子。楚帝好麵子,想起太子的身體,確實覺得哪裡不妥,聽了陸蒔的話後就改口:“讓禮部去辦、不,還是卿去辦。”
他也不敢讓霍家的人經手,此事一出,恒王的嫌疑是逃不掉的。
言畢,陸蒔領命。
她欲退下時,楚帝又喚住她:“新平不在京,你便代替新平去瞧瞧太子。”
瞧瞧是假,安撫是真。陸蒔道:“臣明白。”
東宮離章華宮有段路,且太子方走,陸蒔也不急著去,反饒道去了梨園,借口落下東西,要親自去找。
待她回到林中時,那裡早就空無一人。
她彎了彎唇角,宮內因方才之事,早已戒嚴,楚染想要出宮,怕也是不易,就憑東宮的秩序,也難靠近。
陛下吩咐她去東宮安撫太子,必然會派人跟著,此地不好久待,她作勢找了一圈,無果,轉道去了東宮。
太子楚瀛的性子相對於楚染,反倒少了些魄力,見到陸相過來,他忙去迎,吩咐宮人去沏茶,自己與陸相入內。
屏退殿內伺候的宮人,他迫不及待道:“陸相可知阿姐在何處?”
“她已回郢都,太子莫要擔憂,您為何不娶太子妃?”陸蒔問道。
提起親事,太子淡淡一笑,“我這副身子娶了太子妃回來,也是擺著罷了,且選的人未必就是我心屬之人,倒不如拖著,先等阿姐同您成親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