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心中不定, 左右看一眼才看到月季花,咦了一下, 道:“這都已經送來了。”
她起身去看看, 陸蒔終是惱了,拉住她:“你覺得這個好玩?”
楚染心虛, 被她拽著手:“陸相不覺得、不覺得可愛嗎?…”
“哪裡可愛?”陸蒔氣得笑了。
楚染彎唇一笑:“可愛,你看那個花和真的一模一樣, 真的都沒有那麼多顏色, 黃粉紅……”
陸蒔眸色冷冽, “假的便是假的,如何成真。”
“真的買不起, 假的將就將就。”楚染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眼裡笑意止不住,掙開陸蒔的手,摸摸花枝花葉, 餘光掃了眼陸蒔。
陸蒔神色冷冷,已然不說話了。
客棧裡吵鬨是常事, 兩人突然安靜下來, 外麵的聲音就大了些, 匆匆的腳步聲疊加,擾得楚染覺得心煩。
今日事情成功一半,劉章聰慧些就去拿了私市, 到時能得不少珍品;若是愚笨些, 就浪費她一番心血。
這等大禮送過去, 劉章必然感恩戴德。
金鈴有些礙眼,放在月季上,顏色好看,卻讓陸蒔不敢看。楚染鬨過就規矩了,將鈴鐺收好,放在角落裡。
陸相生氣了,她走過去哄,“陸蒔莫氣了,我不玩了,帶你出去玩,可好?”
“不去!”
楚染伸手抱著她,蹭了蹭她肩膀,“陸相,莫要小氣,我下次不鬨你了,可好?”
“殿下自己去外麵玩。”
“一人無甚意思,我剛剛砸了劉章,給他私市的地址。明日就有趣了,我們提前去慶賀。”楚染沒有哄過人,大多時候都是自己一人做事,口乾舌燥也無法讓陸相展顏。
陸蒔不想理會她,晾著就可,免得下次再犯。
客棧裡隻訂了一間房,不好將人趕出去,聽著她嘮叨了會,就捂住她的嘴:“殿下再說一句,不如去外麵。”
“就一間房,你讓我去哪裡?”楚染嘻嘻一笑,靠著她就不動,自己嘀咕:“我哄你還不成,我剛剛砸了劉章後,心裡撲通撲通,身子到現在還發軟。”
“哄我?”陸蒔低眸,眸色難測,讓楚染心中咯噔一下,嚇得她鬆開手,“我還是去外麵等你消氣再回來。”
楚染跑得開,臨走還將門輕輕合上,自己去大堂裡坐坐。
客棧裡龍蛇混雜,五湖四海的人都有,閒坐、吃飯,高聲趣談。楚染坐在角落裡,隨意聽著,想知道可有郢都的事。
近日裡收不到來信,也不知太子近況。恒王一黨手段惡劣,不知會做什麼妖。
客棧門口進來幾人,手不離開劍,看樣子不是本地人。楚染多看一眼,就見幾人形事極有規矩,沒有散漫之色,再見其黝黑的皮膚,猜測其從軍中或是從某些隊伍中來的。
一行人要過一間房,沒有在大堂多加滯留,眨眼就去了樓上。
大堂內還是人來人往,楚染坐了片刻就去外麵,去縣衙走走,發覺那裡守衛比昨日嚴了些,她照舊塞錢去問,不想被趕了出來。
她無奈隻好回客棧,看來清河有動靜了。
朝廷來人,或許她還有機會,若是這般悄無聲息,她貿然出現,多讓人懷疑。
清河通往吳江的渡頭是由朝廷把持的,與各地通關是一樣的,劉章再乾淨也撈了不少油水,私市一事瞞著他,隻怕知道了不會輕易罷休。
開私市不是小罪,捉到了一個個是要充軍流放的,如何處置就看劉章。縣衙外等了等,不如晚幾日再過來看看,到時就知結果。
想好以後,她打馬回客棧,猜測陸相當消氣了,在酒肆買了壇桃花渡,就當哄哄她。
回到客棧後,恰巧見到那幾個人出去,幾人帶著帽,勁裝寬刀,她愈發覺得他們不簡單。
打過照麵後,楚染匆匆上樓。她脾氣有些急,這些時日被陸蒔哄得平靜了些,隻是一遇事又急躁了。
相反的是陸蒔的性子,仿若一潭水,深不見底,極是能忍。
她捧著桃花渡敲門,以為陸相會晾著她,不想一敲就開了,她眯眼一笑,獻寶似的將酒塞給她:“陸相,試試清河桃花渡。”
陸蒔掃過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道:“你又去哪裡了?”
“我方才去了縣衙,那裡似乎有動靜了。”楚染麵若桃花,肌膚瑩潤,比原來多添了幾分風致,她笑眯眯地看著陸蒔,討好的意味很明顯。
陸蒔當未見,掐著時間去算,清河這裡也該收到朝廷的旨意了。她心裡想的,卻未說,隻道:“今夜劉章必是去私市,你莫言去。”
“我去看看,在這裡也是無事。”楚染道。她懶洋洋地爬上床榻,打算眯會,晚間好有精神。
出了郢都城,楚染就是離線的風箏,拽都拽不住。陸蒔不出門,也不拘束她,不想她總往危險坑裡跑,私市那裡抓人,跑不快就會被抓住,她竟還巴巴過去。
她要怎樣,陸蒔也不勸。
兩人安靜了會,外麵有人來敲門,楚染立即爬起來:“你彆動,我去看看。”她一身男裝,不會讓人太在意,世人對貌美的女子會在意些。
陸蒔頷首,端坐一旁不動了。
楚染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凝神靜氣,打開門時,眼前一亮,竟是連城。
她眼裡透著歡喜,一把將少年拉進房內,忍不住欣喜:“你怎麼過來了,私自出城是有大罪的。”
雖是歡喜,話裡還是忍不住替他擔憂,陛下性子陰晴不定,若是知道,連家都有大罪。
連城見到楚染樂得不知如何是好,抬手就抱住她,少年人樂得眉眼帶笑,“太子替我求了陛下,不會生事。”
“沉船之後,朝堂都亂了,陛下也心急,讓人去運河搜索,恒王自薦,不過陛下未曾同意,恰好李初奏疏回去,太子就讓我過來,當真是有驚無險。” 少年生得俊俏,一笑就露出白皙的牙齒,看著一團喜氣。
郢都城幾乎鬨得人人不寧,恒王一黨跳脫得厲害,太子因此病了,舊疾加重,連城不敢說,隻敢挑好的說。
他將事情說過以後,打量屋內擺設時才看見陸相,嚇得他一個激靈,忙作揖行禮:“陸相。”
陸蒔不計較他的失禮,聽著方才一番話,心裡亦有許多疑問,“恒王在京如何?”
“他比起從前更得陛下歡喜,百善孝為先,如今不少人誇他,就連有些文人也寫詩讚揚他。”連城道,他心裡不平,總覺得那些人就是他花錢買來的。
陸蒔心定了,前世裡太子死後,他便是如此這般模樣,陛下常年吃丹藥,將身子吃垮了,最後昏聵,竟信了恒王的孝順。
如今霍家被陛下猜測,恒王失去靠山,提前將孝順的名聲打響了。
“無妨,恒王本就孝順。”
陸相這麼一誇,連城就不明白,糊裡糊塗地摸摸腦袋,最後也沒敢說話,最終楚染打破僵局:“你如何知道我在這裡?”
“我的人在大堂裡看到殿下,確認是您,我才敢過來,對了,殿下可要去驛館,這裡龍蛇混雜,不安全。”連城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