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六年,吳江方收回。
吳江王在宮殿內自刎, 其後妃子嗣都被押解回郢都, 彼時小皇帝七歲,已懂簡單的政事, 群臣對吳江王子嗣如何處決產生分歧。
霍家與陸蒔不和,滿朝儘知。
當年霍啟孫女和親遠嫁吳江, 如今為自刎的吳江王生下長子, 有霍家一半的血脈, 霍啟自然是想保下吳江王世子與王妃。
他欺皇帝幼小,以自己權勢欺壓, 皇帝不知事,聽得他意思後猶豫不決, 習慣性詢問丞相意思。
丞相答案明顯, 除草需連根拔起,不能留有後患,免得後患無窮。
二人意見不和, 又是一番風雨, 周文義作壁上觀,不欲摻和。
霍啟喜愛發狠話,朝會後將人攔住,陰狠道:“陸相行事陰狠, 絲毫不顧及今後事, 免得禍及兒孫。”
陸蒔膝下一女, 喚陸清。
清者, 世間難求。
陸蒔聞言,眼中終究閃過冷意:“霍老說的是自己,莫要忘了霍二爺如何慘死的,已有報應在前,不用我提醒你了。”
“陸蒔,你欺人太甚,連孤兒寡母都不肯放過!”
陸蒔神色如故,“那又如何,國法處置,與旁人有何相乾。王妃與世子,絕不可留,霍老可試試。”
說罷,疾步離去,留霍啟一人在陰冷的宮道上,恨意燃燒心口,卻拿陸蒔無可奈何。
旁人習以為常,每遇一大事爭執時,霍老都會攔著丞相說一狠話,偏偏丞相從不曾在意,不過今日似是被刺激到來了。
汝南侯踱著腳步走過去,摸著自己深深的胡須,提醒道:“霍老說甚不好,偏偏拿小郡主說事,惹惱陸相豈不事倍功半,您看她如今就算有放過孤兒寡母之心,也不會順您的意了。”
他悠閒地離開章華台,陸相有一逆鱗,便是郡主陸清。
大長公主多年不染朝政,留在府內生下一女,當作掌上明珠,哪裡容旁人詆毀,不需他多話,明日霍老就當明白大長公主也是不好惹的。
人離開朝堂,不代表就無權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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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陽回郢都城探親,在公主府內住下,初見陸清略有幾分新奇。
陸清不過五歲,一團稚氣的小東西,看人時帶著警惕,不願與陌生人搭話,任憑新陽拿糖哄也無濟於事。
她與楚染不同,就是不愛吃糖,她牙齒不好,壞了好幾顆,怕疼就不吃糖,也討厭拿糖哄她的人。
性子不像楚染,略有些像陸蒔,不愛同人說話。
新陽哄了幾句,熱臉貼著她的小冷屁股,頓時泄氣,道:“這孩子當真不好玩,怕是隨了丞相。”
周昕剝著葡萄皮,耳畔聽著二人一言一語,陸清似是對生人有著極高的防備心,或許陸相教養出來的,與眾不同。
新陽搭訕半天都未能讓陸清吃一顆花糖,反倒她自己吃了不少。
“郡主平日裡做些什麼?”新陽伸手想抱抱她,卻不想她腳下一蹬,就跳下坐榻,烏黑亮麗的眼睛轉了轉,拒人千裡。
楚染聞聲過來,見一大一小僵持著,無奈地走過去抱起陸清放在坐榻上,道:“這是新陽姨娘,不用像防賊一般地防著。”
陸清平日裡見到的親人不多,除去舅父以外,姨娘是第一次見,有了方才的一番對話後,她心生奇怪:“娘親和姨娘是不是不是親的?”
“此話可解?”周昕好奇地接過話來,新陽是先帝親子,而楚染又是嫡出身份,莫不是哪裡有怪?
陸清坐在榻上,踢了踢小腳,掰著手指頭算道:“姨娘那麼笨,約摸是祖父哪裡撿來的。”
新陽:“……”哪裡來的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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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白日裡的事後,黃昏時六部下旨,處死吳江王妃與世子,霍老氣得當場就暈了過。
旨意照舊傳去刑部大牢,未防止有人從中作亂,連城親自帶著禁軍過去,圍困得水泄不通,霍啟就算醒過來也無濟於事。
丞相雷厲風行的手段震懾得旁人再敢多說話,尤其是周文義,隱隱感知陸相的勢力滲透到朝堂上每一處。如今霍啟還能在朝堂上蹦躂,不過是為了平衡罷了。
三人相輔相成,一旦失去一人後,平衡就失去了,屆時又會惹來風雨。
楚染不在意朝堂上的事,讓庖廚做了吃食留新陽二人用晚膳,陸蒔照舊晚歸,也未曾等她。
新陽入城的欣喜都被陸清一盆冷水澆得徹底,她一麵飲著果酒,一麵打量著陸清。
陸清自己用筷子,不是很靈活,用得認真,眉眼之間與陸蒔有幾分相似,稚氣未脫,粉嫩的模樣讓人想去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