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膝下四子, 唯二子楚瀛乃是先王後所生,不足三歲便封為太子, 不久先王後崩, 貴妃霍氏為後, 長子楚黎為恒王。
恒王占著嫡出, 外祖霍家得勢,水漲船高,與之聯姻的世家多如牛毛。
正月十五恰是上元節,王後邀請眾多世家夫人與小姐入宮賞玩, 意在替恒王擇取正妃。
周文義曾是帝師,德高望重,其孫女周昕亦在受邀之列。
陛下對周家賞識, 周老又是老臣,因此周昕入選的可能性極大。
周文義卻有嫡出為尊的想法,王後極為想周氏女為媳, 對其格外看重。
一番言語中就表達出對其的的讚賞, 她喜歡, 旁人卻不讚同, 來賞玩的世家女子眾多,哪裡想讓周氏女得逞。
恒王未到,陪客的還有幾位公主,與太子雙生的新平公主也在列, 她坐在亭內與新陽公主說著閒話。
王後本未曾請新陽, 是新平公主將人拉來作陪, 她知王後意在周家女,她指著園內被眾人捧著的周昕,低聲與新陽道:“那覺得那位姑娘如何?”
新陽手中捧著一碟切成片的梨,趁著空隙抬頭去看,遙遠地隻看見一抹素淨的身影,道:“穿得好生素淨,與恒王兄多半走不到一起去,就算成親,夫妻也未必和睦。”
恒王兄為人嬌奢,眼裡喜歡美人,周氏女雖好看,可就憑她素淨不惹眼的行為,未必就能得恒王兄歡喜。
新平公主楚染不想恒王與周家成親,拉著她低聲道:“說來也是,可惜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姑娘,不如我們搭救她一二,如何?”
“搭救她作甚?”新陽包著一嘴梨,睜大著眼睛,宮內人慣喜明哲保身,阿姐搭救不認識的人做什麼?
她想不明白,楚染心中卻有一番計較,東宮式微,不能讓恒王再得周家一係的勢力,她解釋道:“周家姑娘長得好看,阿姐頓生愛美之心,我說來你就去做,事成後阿姐給你一千兩如何?”
新陽缺銀錢,往日裡都是阿姐接濟些,她想到平日裡被阿姐照拂後便答應下來,“那好。”
楚染唇角銜起來深深的笑意,將新陽往人中推了推,片刻後宮人不小心灑了周昕一身水,春日裡衣裳濕透極易感染風寒。
周昕一臉窘迫,其他世家女子卻像看笑話一般看著她,她無措地望著眾人,極力掩飾自己的尷尬。
新陽忙道:“衣裳濕了,我帶你去換一身。”
旁人不知她的身份,周昕也是茫然地看著她:“姑娘是何人?”
“新陽。”
周昕憶起宮裡這麼一位不受寵的公主,眼下情況窘迫,她顧不得多想,隻得跟著她一道離去。
一路上都有楚染打點妥當,暢通無阻,待去了一陌生偏殿後,周昕心生警惕,本想要回頭,可抬首就見眼前帶路人呆頭呆腦的模樣,不像是狡猾之人。
殿宇不在中宮內,新陽也不害怕,在櫃子裡翻了翻,果見一身嶄新的衣裳,衣料柔軟,與她的尺寸一般,她順口道:“這是我的,姑娘換下就好。”
說完就坐在榻上不動,此地阿姐備下的,也不會有事,她就放心大膽地等著周姑娘換衣裳。
她大大咧咧地坐在殿內不動,周昕抱著衣裳不知如何是好,難不成當著公主的麵換下衣裳?
殿內就二人,她也不敢讓公主離開,,臉色漲得通紅,隻得尋了一角落背對著公主換下濕透的衣裳。
新陽抱著膝蓋,腦海裡反複想著阿姐吩咐的事,將那番開場的話回憶很多遍,滾瓜爛熟之後才道:“姑娘可是喜歡恒王兄?”
周昕急於換衣裳,不想被突然問到這麼一句話,急得手心生汗,隨口道:“殿下想多了。”
“想多了是何意思?”新陽不知甚意思,難不成真的喜歡恒王兄?
這位公主明知故問讓周昕不喜,但想到她給自己解圍就按下性子,道:“不喜歡。”
“那你說不喜歡就是,說那些話我聽不懂。”新陽直言,向角落裡看了一眼,又背起了阿姐給的第二句話:“想來不會有人喜歡我恒王兄那般的人,聽說他甚是暴戾。”
隔著一層簾布,周昕一頓:“何為暴戾?”
新陽腦袋托在自己膝蓋上,嘀嘀咕咕地開口:“就是愛打人啊,他房裡的通房都被打過,好像還死了幾人。”
她說得不甚清楚,周昕聰慧地明白過來,恒王在房中慣折磨人,她驚起一身汗。
素日裡的教養讓她瞬息鎮定下來,新陽公主無端告訴她這些做甚?
恒王選妃涉及諸多事宜,入宮前祖父一再囑咐莫要失了分寸,亦要小心謹慎些,不能為他人算計。
新陽公主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哪裡能知真假。她平靜地穿好衣裳,走出角落裡看著坐榻上的人:“殿下為何要告知臣女?”
“額、因為你穿了我的衣裳。”新陽急中生智般隨口一說,阿姐沒有說有這麼一個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