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婉婉平躺在沙發上, 本來臉色隻是略顯憔悴,現在是完全蒼白透明。
她的心率不穩,手腳依然顫抖,體內感覺冷熱交集, 完全失了主見。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房門就被推開了, 伴隨而來的是餘辰粗重的嗓音, “婉婉!”
範婉婉抬了抬手,陣痛已經緩過去了, 弱聲弱氣地開口:“你怎麼進得來?”
餘辰被她逼視著,啞聲回道:“我還有鑰匙。”
範婉婉睨他一眼, 不過因為剛被痛意席卷, 沒有什麼氣勢。
餘辰上前將人抱起來,神色並不如往常那般沉穩,緊張不安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範婉婉的指尖扒著他的前襟,有幾分賭氣地開口:“你現在是不是很擔心自己的籌碼要失效?”
餘辰俯首定定地看著她, 墨色的眸底情緒翻滾,好半晌也沒說一句話。
範婉婉沒覺得自己的話傷人, 這本來就是事實。
就算他臉上的焦急是實實在在的。
餘辰腳下的步伐很快,兩人進入電梯, 密封的環境將彼此之間的沉默擴大了好幾倍。
數字不斷地變小, 在快到達一層的時候,餘辰才喑啞地說道:“可能你不會信, 我發誓,我從來沒將孩子當作籌碼。”
範婉婉的眉眼有幾分迷惘, 嘴唇動了動, 卻沒吐露一個字眼, 緊接著彆過了頭。
餘辰的車就橫在小區門口,有幾人站在旁邊不滿地嘀咕,估計在罵哪個缺德鬼這麼沒素質。
餘辰身上的氣勢淩厲逼人,冷冰冰地開口:“滾開。”
跟他語氣截然不同的是,將範婉婉放下的動作極其溫柔。
她不算重,但是高挑的身體也說不上輕盈,沒想到他一路抱下來,完全麵不改色。
範婉婉剛坐進車裡,小腹處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餘辰英俊的麵容籠罩著有心無力的煩躁,還是克製著情緒安撫她:“婉婉,彆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範婉婉微怔,餘辰這裡用的詞是“你”,而不是“你們”,也不是“孩子”,僅僅是擔心她嗎?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俊美的五官都快揪在一起了,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過。
範婉婉:“你不擔心孩子沒了?”
餘辰的語氣隱忍又失落:“你這麼想我,是我活該。”
苦肉計。
範婉婉不屑地哼了一聲。
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席卷而來,她很清楚地知道痛經的痛跟現在完全不一樣,現在不僅是在折磨她的身體,更糟糕的是心尖也揪著痛。
因為沒經曆過,所以難受的程度更加劇烈。
她能明確地感覺到心底濃濃的不舍,不想剛得知這條小生命的存在,就發生意外。
就算之前嘴硬說了什麼,那全是被刺激到說出來的氣話。
現在她後悔了,她不該那麼說。
範婉婉努力地做著深呼吸,想平緩身體的不適。
餘辰在儘量保持安全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醫院。
早就約好了醫生,憑他的身份直接走了綠色通道。
範婉婉在裡麵做檢查的時候,餘辰在外焦急地踱步。
有生之年第一次,他方寸大亂。
現在他的眼前是一片霧蒙蒙,找不到正確的方向。
他做任何事情都勝券在握,卻屢次在範婉婉身上失策。
檢查的時間不算久,醫生先出來,跟餘辰說道:“餘太太暫時無礙,應該是情緒不穩定加上吃了過多帶有寒性的水果引發的,出血量不多,住院觀察幾天,沒事就可以回家了。”
餘辰胸腔的脹悶總算鬆解了些許,直到這時,他才發覺掌心全是冷汗,沉啞地回道:“謝謝。”
病房裡,範婉婉的氣色已經恢複了幾分,餘辰望著她,一切的情緒都沉寂了下去,隻剩下密密麻麻的心疼。
他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室內蔓延的沉默,“醫生說你暫無大礙,不過今後還是得小心注意。”
“今後?”範婉婉涼涼地重複。
餘辰的身軀微僵,看著她的神色隱藏著幾分痛苦,聲線無比喑啞:“我可以答應跟你離婚,但是你不能再有打掉這個孩子的想法。”
範婉婉的雙眸平靜無波,唇角扯出一抹淡笑:“你這麼乾脆,應該不會還有後招吧?”
“沒有。”
餘辰的語氣中摻雜著明顯的無奈跟低落。
“讓我相信你,你現在就簽了上次我給你的離婚協議書。”
範婉婉的口吻驀地變凝重,她雖然對還沒成型的孩子多了不舍,但是不允許自己一時的心軟而跟餘辰就這麼不清不楚地過下去。
他工於心計,將她算計得透透的,現在讓她毫無芥蒂,除非她是聖母瑪利亞。
至於今後孩子出生會如何,她還沒想過。
她現在想要的就是和他割據。
餘辰不疾不徐地說道:“我會讓律師重新擬一份離婚協議書,無論是這兩年的生活,還是將來對孩子的保障,你都不該隻拿到那麼一點。”
範婉婉不置可否,她可不是會嫌錢多的人。
隻是餘辰忽然這麼乾脆,她還是存有幾分懷疑,乾巴巴地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讓律師擬離婚協議書?”
餘辰望著她,低沉地應道:“等你出院。”
“你要是再用拖延戰術,餘辰,我跟你拚命。”
“為了跟我離婚,你連命都可以不要啊?”
範婉婉抿緊了唇,倒不至於,她還是惜命的。
餘辰慘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驀地轉成溫柔的寵溺:“我比你重視你的命。”
不要被他的糖衣炮彈所蠱惑!
範婉婉側過臉頰,冷硬地開口:“你如果想我靜養的話,這幾天不要出現了,免得我情緒不穩,又有意外。”
餘辰真是被她不冷不淡的反應折磨得不輕,又拿她沒辦法。
恐怕這才是她的真麵目,從前的順從全是裝出來跟他演戲的。
範婉婉何嘗不知道他的心理?
活該!要不是他故意弄個孩子出來,她還沒有護身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