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坊集市有一個冤大頭在擺攤的消息很快傳遍南山。
眾人吃飽喝足之後,紛紛來瞅稀奇,看看到底是個怎樣的冤大頭才能火成這樣。
敖遠來的時候,整個攤位已經擠得滿滿當當,半條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這是大凶獸丹?真的假的,不是大凶獸都死絕了嗎?!”
“還魂草!我靠真的有還魂草!”
“這麼瑩潤的定坤丹,這得是九轉仙丹了吧,老天,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九轉丹藥...”
“還有麒麟骨,隕鐵劍...我的媽,那裡還有海靈珠...”
敖遠加快步子,使勁兒從人群中擠到前麵,一看見這攤位,就愣住了。
彆人擺攤,把東西按照價格用途分門彆類整理好,規規矩矩放在準備好的桌子上,供客人挑選。
而這個攤不是,這個真是擺攤——直接一股腦攤在地上,連張墊子都不鋪。
更可氣的是,偏偏這樣破爛的攤子上都是...敖遠眼神一一掃過那些被七零八落放著的東西,眼皮子一個勁兒地跳,聽見旁邊接二連三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可真是...”
旁邊的客人說出他們的心聲:“哪來的敗家玩意兒。”
敖遠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沒看到人,倒是先看見了一根高大的棒子。
棒子上被捅了很多眼,其中大半已經空了,隻剩下零零散散的插著幾根冰糖紅果。
敖遠再往旁邊一看,就看見之前那個小喬花妖盤腿坐在攤子後,嘴裡叼著一根啃了一半的冰糖紅果,一手拿刀,一手拿著一個梨正在專心致誌地削皮。
敖遠看見那把鋒亮地泛著金輝的小匕首,心肝一顫。
“我是不是瞎了。”
旁邊有人小聲說:“我怎麼覺得這個匕首的材質那麼像龍牙啊。”
他同伴哈哈笑:“怎麼會,龍牙多珍貴,一定是你看錯了。”
旁邊人:“哈哈,我也覺得是,怎麼可能呢。”
——然後大家一起沉默...
吹過的風,涼涼的;心,也涼涼的。
沉默,且貧窮。
“仙友啊。”
有人咳了咳,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那麼丟人:“你擺這些,都是要換什麼?”
喬安聽見了,哢嚓兩口把嘴裡的糖葫蘆吃掉,然後把空的木棍扔到身後。
才看見那高高一摞木棍的敖遠:“...”
喬安把削好皮的梨塞嘴裡,所有人都聽見哢嚓一聲脆響,汁水迸濺的聲音讓很多人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喬安在眾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哢嚓哢嚓地啃梨,順手把旁邊一個板子立起來,含糊不清:“著哩(這裡)”
眾人抬頭一看,隻見那不知打哪兒撿來的破舊木板上用小刀刮出來一行字:
“收香蕉蘋果梨子桃,櫻桃荔枝地瓜乾,不要山楂!不要山楂!不要山楂!!”
“...”眾人靜靜看著上麵的字,很久沒有人說話。
好半響,才有人震驚:“為什麼不要山楂...不是,我是說你就要這些?”
他指著木板上的字,不敢置信:“你用那些寶貝...就換這些東西?!”
喬安扭頭看了看木板,恍然大悟:“不是不是,我寫錯了。”
眾人鬆了口氣,就說嗎怎麼可能有人用這麼珍貴的寶物換一堆沒用的吃...
——喬安直接把“桃”劃掉,板子重新立過來,一臉嚴肅:“桃吃膩了不要桃,其他的隨便換。”
眾人:“...”
眾人一哄而散!
“大哥咱家是不是還有仙果種子?”
“仙小麥收嗎?專供長老吃的那種高檔貨。”
更有人“哐當”就把一袋袋種子往地上倒,豪氣說:“你隨便看,都是好種子,那個雷雲符我要了。”
喬安美滋滋地招待生意,清點好數往自己腰間的小荷包裡一裝,另一隻手就把人要的東西遞過去,忙得不亦樂乎。
這時,她突然感覺到一道晦澀貪婪的注視。
她抬起頭,餘光隱約閃過一道披著鬥篷的人影,轉眼就消失在人群中,快得像是她的錯覺。
“你就不怕被人搶了?”
耳邊突然傳來幽幽的男聲,喬安沒來得及多想,一扭頭,旁邊不知何時蹲著一個之前見過的華衣青年,她記得是龍王的六太子。
他對她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金色虎牙,頗為惡劣:“你知道你這裡擺的都是什麼寶貝嗎,天霖仙尊又不在這裡,萬一有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搶了你,你以為你能躲過?”
喬安瞅了瞅他。
確認過眼神,像是個不懷好意的人。
敖遠說完,本以為這小花妖會愣住、然後露出震驚後怕的表情。
然而喬安定定看了他一眼,像是思考了一下,就抬手指了指半空。
敖遠下意識看去,才突然注意到旁邊竟然立了根高高的杆子,杆子最高處,遙遙飄著幾麵...人?!
敖遠:“!!!”
敖遠麵目呆滯。
“我剛拿東西出來就有人來搶了。”
喬安打了個哈欠兒,順手把客人要的丹藥遞過去,語氣輕鬆:“一波又一波,好麻煩,我就每一波挑了帶頭的掛上去,然後就沒有找茬的了。”
“...”敖遠回過神來,意味深長:“你竟然能想出這種震懾的法子...”
喬安點了點頭:“主要是風太大,沒有布,就用他們湊合一下。”
敖遠:“...”
他隱約覺得這個邏輯有哪裡不對。
敖遠看著她的眼神變了變,半真半假地試探:“這些東西都是太宸帝君給你的?我在龍宮都沒看過這麼多寶物,帝君直接就給了你,看來他真的很看重你啊。”
“噯,誰說不是呢。”
喬安似很是感歎:“我也是出來才發現這些是寶物的,在我們那裡都堆成山了,帝君也不愛收拾,我跟收破爛似的時不時得挑挑揀揀,可麻煩死了。”
敖遠:“...”
撿、撿破爛?
敖遠隻覺得心口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敞著風,拔涼拔涼的。
他也好想去帝君那兒撿破爛...
敖遠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他覺得他不能再和這個小花妖扯了,很容易被她扯溝裡去。
“我要那個海靈珠。”
敖遠指著那個天藍色的珠子:“我雖然沒有種子,但是我有你一定想知道的秘密,我們交換怎麼樣。”
喬安聞言深深看著他。
看在他爹好像和天霖仙尊關係不錯的份上,她沒有把他直接打出去,而是友善地遞給他一串糖山楂,附以真誠發文:“你看我像傻的嗎?”
幾句話就想換她的東西,她的頭看起來有那麼冤嗎?!
敖遠卻一點不心虛,接過山楂舉起來就要咬,挑了挑眉:“你就不想知道,南山坊蕭項暉為什麼要收你為義女,還一直抓著你不放嗎?”
“...”喬安沉默了片刻,一把奪過他咬到嘴邊的糖葫蘆,轉手塞給他一個桃,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吃桃吃桃,我突然想起來山楂太酸了,我怕你酸到。”
敖遠:“...”
敖遠拿著桃,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敖遠咬了一口桃,被甜得眯了眯眼,悠然說:“你知道吧,你的本體,太澤花,相傳是上古第一凶花。”
喬安搖了搖頭:“不知道。”
敖遠被噎了一下
“...它被稱為凶花,並不是因為它本身有多麼邪惡的力量,而恰恰相反,是因為傳說它有能淨化世間一切凶煞惡怨的能力。”
敖遠說:“你能明白嗎,也就是理論上來說,它可以吞噬天地間那些極煞烈的、強悍到無人可以吸收的煞氣和濁氣,比如說混沌之氣,而將之轉化為最純粹、可以被任何人無限製吸收的靈氣。”
“人人渴望力量,而太澤花就能帶來力量,上古時期太澤花曾因此引起大亂,還是最後幾方大能共同協約、幾乎將太澤花滅了種,九重天才重新太平下來,而從此太澤花也被冠名為凶花之首,被一代代人刻意打壓,名聲漸漸凋零,到今天就變得鮮為人知。”
喬安呆呆地聽著,半響,抱住小小的自己淚流滿麵:“我原來身世這麼淒慘的嗎...”
“我估計蕭項暉當年收養你,就是心裡還存著妄想;不過你這朵太澤花營養不良似的,當花的時候就不起眼,化成了妖更彆說了,簡直給你們上古凶花一族丟臉。”
敖遠輕鬆地說:“不過蕭項暉也不算虧,他拿著你的心頭血,傳說那也是能生白骨活死人的寶物,要不是他害怕自己吃了當場被靈氣灌得爆體而亡、想等將來修為提高渡劫時再用,你當你的心頭血還能好好存在他蕭家的祠堂裡?早進他肚子啦!”
喬安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帝君隻是摘她的花吃,蕭項暉那個老東西居然要喝她的血!
媽賣批個臭不要臉的她要和他拚了!
喬安猛地把那個海靈珠塞進敖遠懷裡,又塞進一大把桃子,扶著他的肩膀鄭重問:“敖兄,你還知道什麼消息,比如說我們這種太澤花怎麼才能短時間內往上爆修為?能強到把蕭項暉按在地上打?!”
敖遠被她的陣仗嚇了一跳,聞言嘴角抽搐:“怎麼可能,你當修為都是大風刮來的啊。”
“這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