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就是她們吃東西算是過了明路,以後可以隨時掏出各種零食吃。
壞處就是...妖主就好像稀罕上那個地方,不樂意走了。
喬安每每一睜眼,都能看見他頂著一身黑氣在不遠處坐著。
自從那天他在喬安麵前暴露了他臉上的魔紋之後,好像就再沒了顧忌,連偽裝的好皮相都沒有了,現在就天天頂著那一張覆滿黑紋的臉在那裡晃悠,一雙凶冷的蛇瞳直勾勾盯著她,再加上一個也醜出境界的三頭怪,喬安每天都壓力山大。
喬安有一次終於忍不住:“妖主,您不忙嗎?其實我可省心了,真的不需要您親自監視的。”
妖主輕飄飄看了她一眼:“本座愛在那裡就在那裡,用你廢話。”
喬安:...行吧,你是反派你開心就好。
那天妖主在這裡待了一整天,走的時候竟然回頭特意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鑄天石,眼神有一點疑惑:“這石頭...”似乎小了一些。
喬安當時就一頭冷汗,眼觀鼻鼻觀心裝死。
不過妖主隻以為是法陣消耗了鑄天石的力量,是正常現象,所以沒有多想,很快就走了。
喬安這才長籲口氣。
她仰頭看了看比之前小了好幾圈的鑄天石,決定把今天這塊含完就不再動它了,否則妖主起了疑心,暴怒之下對她下手,她現在可打不過。
那天之後,妖主又開始神出鬼沒,來得次數越來越少,但是每次來臉色都更陰鬱恐怖,身上還漸漸帶了傷。
喬安覺得他是和帝君他們起衝突了,那就說明帝君他們已經快找到這裡了。
那估計妖主圖窮匕見要啟動煉化大陣的時候也不遠了。
喬安對此很無所謂,經過這段時間的猥.瑣發育,她覺得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應該不會再被大陣煉死。
隻要在煉化的時候她抓住時機,自己先把鑄天石的力量吸收了,實力飆升,應該就能趁機跑出去。
所以喬安淡定地繼續自己吃吃喝喝喂傻怪的日常。
妖主陰著臉回到地底,落地的時候腿一軟,整個人都是一個踉蹌。
他脫力地靠在石壁上,大口喘著氣,一手摸向自己的肩膀。
一道長而深的血口從他的右肩被直拉到胸口,甚至隱隱可見森森白骨,殷紅的鮮血浸濕了衣衫,疼得他一個勁兒的抽搐。
“該死的太宸...該死的!”
妖主臉上魔紋扭曲,恨得咬牙切齒。
但是在劇痛之餘,他想到剛才看見的那個男人周身煞氣翻湧、眉心猩紅宛若魔神再臨的樣子,又忍不住大笑:“你太宸也有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入魔那日,又能與我成空有什麼差彆!”
猖狂的大笑更撕裂了傷口,笑聲轉化成痛苦的呻.吟,他捂著傷口,轉身就要找個地方療傷。
走了兩步,他突然頓住。
他腳步下意識轉去的,竟是那大陣祭台的方向。
妖主臉色陰沉,他反身就要走,但是他轉念又一想,正好去把太宸要入魔的消息告訴她,看一看她不敢置信又淒痛欲絕的神情,好像也不錯。
妖主想到這兒,心情瞬間又好了起來,快步順著石廊一路往前,還沒走到石門,就聽見裡麵喬安的絮叨聲:
“崽兒,我給你起個大名吧。”
“咯!”
“不是,“寶貝兒”不行,這不是名,你主人那直男審美真的...我給你改一個,咱悄摸自己叫,不吹不黑我真可會起名了。”
“咯!”
“我想想啊,生動形象還要一目了然...要不就叫你醜醜吧!”
“咯啊——”
妖主心裡狠狠嗤笑:還起名字,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真是兩個蠢貨。
他帶著滿滿的嘲弄走進石門,視野驟然開闊。
高聳陡峭的石壁,滾滾翻湧的岩漿,在這個無比晦暗黑暗的地底世界裡,他卻看見一隻攤成餅張著大嘴吭哧吭哧吃水果的魔怪,和靠在它身上、抱著它一個腦袋一邊揉一邊念叨個不停的喬安。
她就好像感受不到周圍蒸騰的熱浪,好像看不見四周牢籠般的祭台,就那麼悠然自得歪歪斜斜地坐在那兒,抱著那個任何生靈看見都會害怕厭惡的魔怪,嘚啵絮叨著沒有任何價值的閒話。
那麼怪異,那麼荒誕,那麼不可思議,那麼……溫暖。
妖主的喉嚨像是突然被什麼狠狠扼了一下,一種強烈的異樣的滋味湧上心頭,讓他生生再邁不開腿,隻能僵硬地站在那兒,看著她們,一時竟然說不出任何話。
直到喬安注意到他,像往常一樣特彆自然地打招呼:“妖主回來了。”
回來了?
不是來了,是回來了。
妖主像是突然魂魄歸位,才後知後覺自己手腳涼得嚇人。
他站了好半響,才沉著臉順著石壁坐下。
喬安覺得這位大反派今天有點不太正常,身上被拉了那麼長的口子,那血噌噌地往外冒,他就跟沒感覺似的,一來就直勾勾地瞅著她瞧。
喬安當時就認真思考了一下如果妖主失血而亡她能成功逃脫的可能性。
然而她最後遺憾地發現可能性為零,另外百分之百的可能是妖主死之前順手把她也給乾掉陪葬。
所以喬安禮節性地問:“妖主,您還好嗎?”
“喬安。”
妖主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喬安受寵若驚:這位大佬是受了什麼刺激,難道今天終於要煉她了?
“喬安...”
妖主念著這兩個字,冷不丁說:“你把太宸的內丹給我,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喬安:“...”
喬安當時就震驚了。
“不是,你要我煉石頭還不夠,還想順走帝君的內丹。”
喬安發出靈魂的質問:“妖主啊,你咋想得這麼美呢,那做反派也不能這麼臭不要臉啊!”
妖主:“...”
喬安痛徹心扉:“你這是完全把我當傻子騙!你這是對我的人格的極大侮辱!你簡直太過分了!”
妖主:“...”
妖主惱羞成怒:“閉嘴!”
“你個該死的花妖!本座好心要饒你一命,你竟然還不識趣!”
妖主拂袖而起,氣急反笑:“好啊,你對他忠心耿耿,那你就去死吧!我告訴你,太宸他已經要入魔了,他自己都要死了更彆說能來救你,三日後我就開啟大陣,讓你死得其所!”
說完他轉身就走。
喬安呆呆看著他的背影,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入魔?什麼入魔?!你彆說一半,妖主你說完再走啊喂——”
然而妖主完全置之不理,喬安心神不寧了三天,三天後妖主才再次出現。
喬安剛要開口,妖主就直接對還趴在祭台上的三頭怪冷喝:“過來。”
三頭怪像是預感到某種異樣的征兆,趴在那裡死死卷著喬安的腿,對著妖主可憐兮兮地叫喚:“咯~咯咯~”
妖主沒說話,餘光卻瞥著喬安。
喬安卻是比妖主還急,按著三頭怪的腦袋就把它往外推:“磨磨唧唧乾什麼,怎麼著你也想一塊煮石頭是不是。”
三頭怪死不動窩,發出淒厲的尖叫,喬安聽得呲牙咧嘴,最後抱著它的腦袋一把甩出去:“叫什麼叫才多大點事兒,不慌,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三頭怪一臉懵逼被甩飛:說好的抱頭痛哭生死相離呢,都要去死了你咋比我老大還積極。
妖主臉色驟然難看至極:“這是你自己選的。”
言罷他狠狠一揮袖,四周石壁上亮起無數繁複的花紋,地底岩漿猛地澎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噴湧。
半空中鑄天石明光大亮,突然狠狠墜下隻撞進祭台上,強橫的能量撕裂出可怕的洪波,周圍山岩碎裂成砂礫。
幻想中無數次的場景終於真正地發生在眼前,可妖主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喬安孤零零站在祭台中央,璀璨的光輝幾乎將她整個人籠罩。
妖主看著她纖細的身影,卻不可自抑地想起之前她坐在那裡抱著魔怪說話的樣子。
他的心突然很空,一種說不出的茫然,幾乎吞噬了他所有本該的喜悅。
魔怪著急地看著祭台,它突然衝過去,卻一下撞在祭台的屏障外,三個腦袋都被撞歪,它卻仍一個勁地去撞,發出淒厲的哀嚎,就像是在哭一樣。
妖主想,真是可笑,魔怪這種窮凶極惡的生物,怎麼會知道哭是什麼。
他這樣冷笑著,嘴上卻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太宸的內丹交給我,我可以饒你一命。”
喬安正拽著要跑的鑄天石塞進嘴裡,捂著自己被磨得嘎吱嘎吱響的後槽牙淚眼汪汪,聽見妖主的問話,連忙含糊著大喊:“不用不用,這樣就挺好。”
這個時候還死心不改。
憑什麼啊。
憑什麼太宸就能有這麼忠誠癡心的人喜歡呢。
妖主仰起頭,嘴唇微不可察地蠕動:
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呢?
他就那麼好,那麼無可取代,值得你為他而死嗎?!
大陣徹底亮起,伴隨著一聲毀天滅地的巨響,整個祭台轟然被碾做塵埃。
妖主所有思緒瞬間空白,他下意識衝過去:
“不——”
“噗嗤!”
......
“呸呸呸”
喬安把鑄天石拿出來,咳嗽著把剛才吸進去的灰塵都咳出來,再若無其事把鑄天石塞回嘴裡。
鑄天石:“...”
喬安含著鑄天石,就跟含著鬆子的小鬆鼠一樣,兩側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拴著她的鐵鏈和祭台都已經化為飛灰,她揮開濃濃的煙塵,踩著岩漿騰空而行,剛走出一層無形的屏障,三頭怪就“咯咯咯”著衝過來。
“沒事兒沒事兒,不怕啊。”
喬安抱著那比自己還大的巨嬰腦袋,一邊給委屈膩歪的醜崽兒摸頭,一邊隨意往周圍看:“妖主他...裂天劍!!”
喬安瞪大眼睛,看著石門邊緣僵在那裡的妖主,以及那一把從背後自下而上洞穿他胸口的黑劍。
妖主不敢置信的猙獰表情還凝固在臉上,在看見安然無恙的喬安的時候,眼底突然劃過一抹複雜的意味。
“噗嗤。”
長劍從背後一寸寸抽回,妖主的身體失去了支撐,直直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噴出鮮血。
一道清瘦的身影,緩緩自陰影中走出。
月色的清輝順著穹頂破開的大洞打在他身上,映出他一身腥濃如血染就的黑袍,清俊蒼白的容貌,慣常抿平的薄唇,狹長陰騭的鳳眼,眉心一點豔色的朱紅,來得風流又妖異。
太宸帝君慢慢抬起頭,漆黑的鳳眸看著她,削薄的嘴唇一點點勾起。
他對她伸出手,語氣像是壓抑著驚濤駭浪的海麵,反而更是輕緩平靜:“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