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仙君急匆匆地趕來,隻見山崩地裂、岩漿倒灌,儼然末日景象。
昭華仙君當時就心頭一個咯噔。
他放眼看去,終於在一處坍塌的山石旁看見倚著石壁的太宸帝君。
“師尊!”
昭華仙君遙遙看見太宸帝君闔著眼似已失去神誌,心頭惶恐萬分,但是當靠近才發現,太宸帝君雖是昏迷不醒,卻是眉目平和,周身煞氣內斂,竟是被從之前瀕臨入魔的狀態生生拉回來了!
昭華仙君這才長舒了口氣,一時後怕,往後幾乎跌坐在地上,滿頭冷汗。
師尊是九重天上第一人,正是有了師尊的鎮壓,才有了天宮的威懾,才有了如今三界難得的太平。
他不敢想象如果師尊入了魔,如妖主那些魑魅魍魎失去了震懾,一個個跳出來作亂,那九重天將經曆怎樣的浩劫。
想到那些可能,昭華仙君不由地打了個寒顫,小聲說:“師尊,您一定要趕快好起來啊。”
旁邊幽幽一聲:“是啊,一定要好起來啊。”
“!”昭華仙君被嚇得一個趔趄,愕然扭頭,才看見抱著膝蓋蹲坐在他旁邊的喬安,不敢置信:“喬仙子,你什麼時候在的?”
喬安語氣飄忽:“有一會兒了吧。”
昭華仙君有些愧疚,自己一心想著師尊,竟然沒注意喬安。
想到喬安被妖主擄走,不知受了多少折磨,昭華仙君連忙擔憂問:“喬仙子,你沒事兒?”
喬安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剛才被嚇著了。”
昭華仙君恍然想起妖主那讓人聞風喪膽的種種傳聞,又是憂心又是憤怒,邊伸手要拉她起來,邊安慰說:“委屈喬仙子了,妖主乖戾惡毒、心狠手辣,早晚有一日我們會要他血債血償,為你討回公道。”
“妖主倒沒什麼,主要是帝君把我嚇了一跳...不用扶了,我再坐會兒。”
喬安擺了擺手:“剛才被嚇狠了,一屁股坐地上,尾椎骨可能裂了,我得緩會兒。”
昭華仙君:...這得是個什麼裂法兒?!
昭華仙君隻好先扶起太宸帝君。
喬安糾結地看著太宸帝君的背影,一手扶著屁股,一手拿著裂天劍,慢吞吞地爬起來跟上,後麵顛顛跟著三頭怪。
帝君險些入魔的消息不能傳出去,昭華仙君直接避開眾人帶著她們撕裂空間,喬安眼前一黑,轉眼已經來到了一片漆黑的焦土世界。
“這是魔域魔宮。”
昭華仙君把太宸帝君扶到床上躺下,邊解釋著:“師尊與魔君是多年故交,此次九州叛亂,禍及三界,魔君已經奉師尊之命出去鎮壓,魔域清淨,師尊在這裡養傷最好。”
說完,他沒聽見喬安出聲,扭頭看去,就見喬安盯著太宸帝君眼神發直,好半響才幽幽歎了口氣:“挺好。”
昭華仙君:...這看著可不是挺好的樣子。
昭華仙君和喬安不是很熟,不好多說,讓喬安在這裡先坐一會兒,就急匆匆地走了。
沒一會兒,天霖仙尊來了。
喬安看見天霖仙尊,眼前一亮:“仙尊!”
“昭華說你和帝君回來了,我趕快來看看。”
天霖仙尊歉疚地說:“是我大意,沒料到南山坊與北天樓竟如此膽大包天,一時不察害你被妖主擄去...你可有受什麼傷?妖主可有傷你?”
“沒事兒沒事兒。”
說著,喬安又露出糾結的神色:“隻是仙尊,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天霖仙尊心頭一提:“什麼事?”
喬安糾結說:“我突然發現,帝君好像喜歡...”
天霖仙尊大喜,心想你這個小傻妖可算是開竅了沒白費帝君的苦心,動容說:“沒錯,帝君的確是喜歡——”
“——妖主啊。”
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木著臉看她:“妖主?”
“對啊,我見了妖主才發現,他們兩個好像噯。”
喬安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算:“都愛穿黑色,脾氣都不好;我在妖主那裡的時候,他和我說話三句不離帝君,對帝君的所有事兒都了如指掌,語氣又各種陰陽怪氣;後來帝君來了,妖主一看帝君護著我,立刻就飆了,和帝君打得特彆凶,而且他們說話特彆有話題,說著說著我就聽不懂,一看就很有故事...”
喬安說到最後,自己也愣了:“...咦,這樣看起來比較像是妖主單相思啊。”
天霖仙尊:“...”
“不不不,帝君好像也不太對勁。”
喬安回憶著:“帝君一見到妖主,情緒就格外的激動,做了好多反常的舉動,我還以為帝君被誰奪舍了;後來帝君昏迷,還無意識地呢喃過妖主的名字...”
“什麼?!”
天霖仙尊震驚;“帝君叫了妖主的名字?!”
“對啊。”
喬安摸了摸自己意外被親的額頭,憂愁說:“帝君說什麼真好...成空...然後吧唧就親了我一下,給我嚇壞了。”
天霖仙尊:“!!!”
喬安越想越有點小委屈,小聲說:“仙尊,這就是傳說中的替身流嗎?”
天霖仙尊:“...”
天霖仙尊跌坐在椅子上,愣愣看著她,頭暈目眩,一時無言以對。
天霖仙尊終於知道為什麼昭華仙君急匆匆把他叫過來了,原來就是為了讓他來承受這種慘無人道的折磨。
為什麼,難道他看來血壓就很平穩嗎?
好半天,天霖仙尊才緩過勁兒來,他深吸一口氣,和顏悅色問喬安:“小喬仙子,你可知道,為何這魔宮沒有房頂?”
喬安仰頭一看,呆呆說:“不就是這種敞篷式的設計風格嗎?”
天霖仙尊:“...小喬仙子說笑了,這魔宮原來是有房頂的,隻不過是帝君與魔君切磋的時候不小心削掉了。”
喬安暗暗咂舌,那這可也太不小心了。
天霖仙尊不給喬安說話的機會,立刻自己接上:“小喬仙子啊,帝君身世特殊、性子冷淡,這麼多年也不過寥寥幾位說得上話的故交,如魔君,如曾經的妖主,也皆是亦敵亦友;而自從妖主癲狂入魔,帝君將其鎮壓於九淵之下,之後更徹底是生死大敵,若有機會,帝君會毫不猶豫將之斬殺,妖主亦是如此...所以小喬仙子,你實在是想多了。”
“哦...”
喬安慢吞吞一聲:“原來是我想多了...”
天霖仙尊:“...”你這麼失望的語氣是怎麼個意思?怎麼個意思?!
天霖仙尊不敢深想,他怕喬安又說出什麼驚世之語,趕緊尋了個借口:“我想起來我還有事兒,小喬仙子麻煩你先照顧一下帝君,我就先走了。”
喬安呆了呆:“仙尊等我——”
“小喬仙子。”
天霖仙尊突然扭過頭來,語重心長:“自你被妖主抓走,帝君強行出關,夜以繼日尋找你的下落,為了找你,連入魔之患都顧及不得,把整個九重天都快翻了過來;帝君待你真心實意,也請你千萬體諒帝君的一番心意,帝君如今實在是受不得刺激,仙子的功德,整個九重天都將銘記於心。”
話音剛落,天霖仙尊就跑沒影了。
喬安一臉懵逼站在那裡。
不是,這怎麼都論上功德了?
她好半天才撓了撓頭,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大殿。
這豈止是沒有房頂啊,房梁都塌一半了,這麼大個魔宮連張椅子都沒有,唯一的那個床上還躺著太宸帝君。
...這切磋也未免太用力了。
喬安湊到床邊,小心地掀開床簾,看見太宸帝君靜靜平躺在那裡。
他臉色蒼白,氣息清淺,目下兩片顯眼的青黑,即使在昏睡中眉頭都緊緊擰著,寬袖下瘦長的雙手交疊在腹前,勁瘦骨節寸寸繃起,竟還保持著拔劍而起的手勢。
喬安看著他,心就突然軟了。
帝君真的好慘啊,一共沒幾個朋友,其中一個還黑化和他刀兵相見,身上扛著救世主的那麼大壓力,還要一心二用壓製煞氣,長年累月下來,性格能好才怪了。
看看妖主,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報社例子。
而太宸帝君呢,被所有人又懼又怕,頂著那麼多凶名罵名,還堅持著扛著正道大旗沒與壞人同流合汙,算下來,絕對是一股清流。
人真是怕對比,喬安原來覺得帝君是蛇精病、是反派本派;但是見過妖主之後,她覺得帝君就是正道之光、業界良心。
所以像帝君這種人物,一定要好起來啊。
喬安心裡念念碎,看他嘴角還染著血痕,趕緊打了盆水來,水打來了,才發現身上沒有帕子。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漂亮的留仙裙,沒舍得,當即把床簾割下來一塊,沾濕了打算給他擦擦臉。
她挽起袖子擰乾水,胳膊伸過去,柔軟的布料剛剛觸到他麵頰,太宸帝君猛地睜開眼,眼神冰冷如刀。
喬安驚喜說:“帝君!你醒啦!”
太宸帝君看見是她,又看見她手裡沾濕的布,眼神慢慢柔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