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這話一出,蘇夫人都驚呆了。
“你怎麼能這麼說?!”
蘇夫人終於麵露怒容:“他是你爹!”
“我知道啊。”
喬安點了點頭:“他要不是好運托生成了我爹,他現在都化灰了。”
那可是謀逆那種大罪啊...等等,古代好像不流行火葬
——那就化渣了?
蘇夫人聲音一卡,看著喬安淡定自若的神情,終於後知後覺察覺到異樣。
蘇夫人訥訥:“瑤兒你...你之前不是這樣的。”
“因為我死過一次了嘛。”
喬安覺得自己的指甲有點太長了,把護甲摘下來,從自己雲鬢上摸出來一根金釵。
她把金釵轉過來,一邊磨指甲,一邊對蘇夫人真誠說:“母親,你不知道,半死不活可是一種非常玄妙的感覺,自從我再醒來之後,我感覺我整個人都升華了,想想這前半生,如夢初醒,大徹大悟。”
蘇夫人看著她笑吟吟的笑臉,聽得嘴唇顫抖,看著喬安的眼神充滿了心疼和痛苦。
她又哭起來:“我兒,我兒,在宮裡苦了你了...娘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苦,娘不知道...”
“那您現在就知道了。”
喬安指著那四個便宜妹妹,表情非常平淡:“把她們都帶回去吧。”
蘇夫人一噎,左右為難:“...可是你爹...”
“長姐!”
三娘忍不住站起來,大聲說:“你不要這麼小氣,我們都是親姐妹,你自己富貴了,難道就不要家人了?難道就忍心看著我們受苦?!”
喬安定定看著她,三娘以為她是被自己鎮住了,語氣更是洋洋得意:“長姐,你一個人在宮裡多寂寞,身體又不好,現在都沒生出孩子來,爹也是為了你好,我們是姐妹,將來在宮裡...”
喬安冷不丁問:“你誰?”
三娘聲音一窒,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半響才尖聲說:“長姐!我是三娘啊!你是故意的?!”
“不是,我剛才就沒分出來。”
喬安撓了撓額角,把三娘的臉和剛才蘇大人的偉岸聯姻計劃人名連線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是想給你姐夫當小妾的那個是吧。”
三娘僵住,臉唰就紅了。
姐妹共侍一夫往好聽了說,是一場佳話;但是這麼直白說出來,對於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難堪得幾乎能當場自儘。
三娘羞憤欲死:“長姐你——”
蘇夫人也著急:“瑤兒,你彆這麼說,”
“我怎麼說了?我都是實話實說。”
喬安覺得黃金有點軟,這個指甲磨得不夠整齊,把金釵簪回去,又拔了根羊脂玉釵下來,換個角度接著磨。
她對著指甲哈了口氣,問蘇夫人:“母親,也彆墨跡,您就給我說個準話,您現在到底帶不帶她們走?”
蘇夫人身形僵硬了一下,瑟縮抽噎著:“...瑤兒,娘這樣沒法兒回去和你爹交代...瑤兒,瑤兒,娘心疼你啊,但是娘...你...”
“長姐。”
旁邊的二娘終於開口,語氣溫婉又為難:“長姐,您就彆逼母親了,我們都知道您在宮裡不容易,可是我們難道就容易?您也是知道,自從我們蘇家沒落,多少人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爹也是愁得沒有法子了,才隻能來求您。”
二娘拿帕子輕輕擦著眼角,儼然一副為喬安考慮的模樣,語重心長:“長姐,三娘有一句話說的好,我們畢竟是一家人,是血脈骨肉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這宮裡妃嬪皆是出身勳貴大族,隻憑著陛下寵愛,您的皇後之位未免有些單薄,不如讓三妹進宮,幫助長姐固寵,自家姐妹也能相互扶持;再加上四妹和五妹的夫家,咱們自家哥哥仕途走順了,將來對長姐也——”
“——夠了!”
蘭芳終於忍無可忍,她站出來,惡狠狠指著二娘:“二小姐!你怎麼有臉說出這些話?你害得娘娘還不夠慘嗎?!”
三娘早從喬安那裡憋著氣,逮著機會立刻尖叫:“放肆!你一個賤婢,主人們說話誰允許你插嘴了?!”
“奴婢是婢女,那也是皇後娘娘的婢女,二小姐三小姐你們做人沒有良心,娘娘心善,可奴婢忍不了!”
蘭芳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扭頭淒聲看向蘇夫人:“夫人!娘娘這些年在蘇家受過多少苦,二小姐當年乾過什麼齷齪事,您也都是知道的!娘娘這些年在宮裡苦熬,如今總算是苦儘甘來,您竟然還帶著彆人來分娘娘的夫君…娘娘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您何其狠心啊?!”
蘇夫人臉色慘白,捂著臉一個勁兒地搖頭哭,哭得像是要厥過去,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蘭芳看得心頭一片淒然。
即使是這樣,夫人竟然還是不敢反抗,還是不願走…這是要活活逼死娘娘啊!
二娘眼底閃過嘲弄得意之色,卻委屈說:“長姐,你便是這麼想我們的?連一個奴婢都可以放出來指著我們的鼻子罵?”
“就是!”
三娘尖利說:“長姐!你太過分了!你這樣心胸狹隘,對親姐妹都這樣刻薄,怎麼配當大周的皇後,將來傳出去,那是要被——”
“跪下。”
全場驟然安靜。
三娘呆呆地看著喬安:“長、長姐你說什麼?”
“本宮說,跪下。”
喬安吹了吹指甲上,漫不經心:“不是要進宮當妃嬪嗎,那今天就開始學規矩吧,見到皇後應該磕頭跪拜,你就先在這兒跪一天,跪合格了,本宮再考慮彆的。”
跪一天?那人就得廢了。
三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這哪裡是她那個軟弱隱忍的長姐說出來,她尖叫:“長姐!你太狠毒了!要我跪一天你這是要逼死自己的親妹妹!”
喬安像是沒聽見,慢條斯理把玉釵放到麵前的紅木小幾上,端起木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舒出一口氣,再慢悠悠把茶杯放回去
——然後一把掀翻了小幾!
“嘭——”
堅硬的紅木轟然碎裂成木茬,瓷杯的碎片刀鋒般劃過蘇家姐妹們的裙擺,鋪著玉磚的地板被生生砸得凹陷成坑。
一道碎片擦著三娘的臉劃過,瞬間穿透了她身後的博古架,深深砸陷進牆壁裡。
三娘心神幾乎驟停,眼神呆滯,好半響才感覺到臉側微微的涼意。
她顫抖著抬起手,擦過臉頰,看見指腹上一片刺目的猩紅。
五娘撕心裂肺地尖叫:“血——有血——”
“...”三娘如一灘爛泥軟倒在地方,全身抖如篩糠,恐懼地指著喬安:“你...你...怪物,怪——”
“你再敢說一個字。”
喬安對她笑了一下:“你信不信,本宮就能讓你再也走不出這個門。”
三娘:“...”
三娘兩眼一翻,當場嚇暈了過去。
喬安心滿意足。
果然啊,當反派真好,不僅說的台詞裝逼,而且威力驚人。
喬安隨口對指了指蘭芳:“你去,把她弄醒,她要是敢出一聲,就拖出去打板子,打死就直接埋門口花壇裡。”
喬安表情深沉,逼格滿滿:“能讓花長得更好,也算沒有埋沒了她的價值。”
“...”
這次不僅是三娘,四娘和五娘也暈了。
二娘在旁邊搖搖欲墜,看著喬安的眼神像是看著惡鬼。
蘇夫人也快暈了,喬安一把握住她的手,笑得可甜了:“母親,您可不能暈,咱們娘倆好不容易見一麵,還有好多話要說呢。”
蘇夫人被嚇得直哆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瑤兒...我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原來不是這樣的?”
“母親,我也沒辦法,我苦啊。”
喬安用很敷衍的語氣假哭:“後宮吃人啊,我為了活下來,就隻能成這樣了。”
蘇夫人被她這麼一說,連指責懷疑她都不好了,隻能吧嗒掉眼淚:“我兒,你受苦了,是娘對不起你啊——”
喬安點了點頭:“的確是娘您對不起我,畢竟要沒有我,您現在也跟著化渣了,結果您不安生度晚年,還帶著一群什麼玩意兒來搶我夫君、找我要好處,臭不要臉來吸我血,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樣的。”
蘇夫人被說得臉火辣辣的疼,又是羞愧又是悔恨,一個勁兒哭:“...是娘沒用,是娘對不起你,我兒娘疼你啊。”
“那您疼我您也不能光說啊,您也得有點表示啊,”
喬安很是真誠:“母親,您彆整這些沒用,我尋思您也不是那光說不做裝傻儘乾惡心事兒的人啊,你還知道這個家裡隻有我是真心待您好,這不彆人欺負您,您就趕快顛顛來欺負我了。”
喬安一想也樂了,用力一拍手:“您也知道挑軟柿子捏呢——看來您雖然懦弱,但也不是蠢貨,艾瑪,那我這個當女兒的,真是老欣慰了。”
“...”蘇夫人再如何也沒想到會被女兒這麼說,這下是真的受不住了,捂著心口嚎啕大哭:“瑤兒!瑤兒!你彆這麼說娘,娘心裡難受,娘真的沒有辦法了,娘的日子太難過了,娘隻有你了,你爹他逼娘,娘隻能來找你了,你原諒娘...你彆怪娘啊...”
“您這不是靠我,您這是一邊靠著我,一邊向著我爹。”
喬安客觀點評:“母親,您心裡難受,我心裡這比您不好受,那再不好受話也得說清楚了,我這給您壓榨還得給我爹壓榨還得給我爹的小妾和小妾她女兒兒子壓榨——我榨油碾盤的嗎我?那羊毛也不能可著一隻羊薅啊。”
蘇夫人哀求:“可是咱們家隻有你了。”
喬安“噯”了一聲,很是不讚同:“可不是,那不是還有我那心比天高的爹呢嘛,我爹多牛逼啊,正四品噯!堂堂正四品噯!”
蘇夫人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說好,嗚嗚哭:“...瑤兒,你彆擠兌娘了,娘真的受不住了,娘也沒個兒子,沒個依靠,娘就隻有你爹了,除了聽你爹的話還能怎樣...”
“母親。”
喬安立刻真摯提醒:“您以前不是也依靠我爹嗎——然後我爹就差點讓咱們一家土下團圓了。”
蘇夫人:“...”
喬安想了想:“母親,我覺得你還是再慎重點吧,畢竟要是我爹再整出什麼幺蛾子,那我也不能再嫁二個皇帝是不是...或者您覺得這老四老五誰比較有潛力?咱再培養一個,說不定就有哪個瞎了眼的可以接陛下的班呢。”
眾人:“...”
眾人都被她大逆不道的話驚呆了,剛醒來的三娘直接又暈了過去,四娘五娘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看著喬安。
蘇夫人滿麵驚恐:“瑤兒這話可不敢說...”
“您也知道不敢說,那您怎麼就敢帶人到我麵前來逼迫我呢?”
喬安收斂起笑容,認真看著蘇夫人:“您知道涉嫌奪嫡謀逆意味著什麼嗎?您知道現在蘇家還能活著、我那個爹還能當個清閒清貴的正四品大員意味著什麼嗎?陛下已經足夠寬容了,原...我,也已經為蘇家付出夠多了,人不能貪得無厭,您知道嗎?”
蘇夫人呆呆看著她沉靜的表情,心頭驚悸,張了張嘴:“瑤兒,可是你爹他...”
“我爹他如果還不滿意,那就去死吧。”
喬安很淡定地說:“您就原原本本回去告訴他,說,如果他還想彆的,那麼我明早就去陛下自請退皇後位,回來就拿刀子自戕;按照本朝律例,妃嬪自戕禍及全族,正好,反正咱們蘇家四年前也就該死了,現在再死,還白賺了四年呢,那可是一點不虧。”
原身已經死了,她用著原身的身體白賺了這麼些日子,現在再給原身死了也算平了
——反正她是不可能像原身似的一邊痛苦糾結一邊放縱這群極品的,她是寧死也不會放蘇家這些混蛋玩意兒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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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夫人一下子跌坐在軟榻上,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喬安。
她知道喬安不是在嚇唬她,而是說認真的。
她的女兒不僅自己了無生趣,還想帶著全家一起死。
蘇夫人當時就崩潰了:“我兒!我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這是要逼死爹娘啊——”
“母親,你誤會我了。”
喬安握住她的手,感動說:“我就是想,咱們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得死得整整齊齊的,要不然我自己走了,留爹娘在上麵孤苦伶仃,我這心裡不落忍啊!”
“...”蘇夫人倒吸一口氣,整個人又氣又懼又難過,活像要厥過去。
“長姐。”
二娘看見蘇夫人這副不爭氣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片陰霾。
她趕快過來扶住蘇夫人,一邊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一邊對喬安義正辭嚴:“長姐,您看您把母親氣成什麼樣,子不言父之過,難道您當了皇後,就忘了本,連父親母親都不放在眼——”
“咦。”
喬安驚奇地打斷她:“你還沒跪啊?”
二娘一噎,喬安已經指了指自己腳邊:“那就現在跪,就跪這兒吧。”
二娘震驚:“長姐,妹妹何罪之有,您要罰跪妹妹?”
“沒有罪,跪皇後那不也是基本禮儀嗎。”
喬安一臉“你真是沒眼力見兒”,指了指三娘那邊:“二娘,不是本宮說你,你這樣太沒規矩了,你看你三妹她們,那多懂事,早早就跪下了,乖得不得了。”
三娘四娘五娘早就軟倒在牆角,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一邊哆嗦一邊哭,尤其是三娘,捂著臉哭得傷心欲絕。
喬安彈了彈指甲,嘖了一聲:“老聽見有人在哭,給我指甲都吵得不圓潤了,蘭芳你瞅瞅誰這麼沒規矩,給我扔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