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裴淑妃點了點頭,扭頭冷下臉就對宮女說:“把賢妃留的東西全拿去燒了,燒得灰都彆剩!”
“是。”
喬安:“...”
喬安木著臉:“至於嗎?”
裴淑妃揚起尖尖的小下巴,一雙美眸定定凝視著她,語氣傲嬌:“可是妹妹喜歡。”
喬安:“...”
喜歡喜歡你開心就好!
喬安覺得自己要是個男的,一定是個貨真價實的舔狗——即使她是女的也快扛不住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姑娘唔!
“姐姐也彆覺得是妹妹任性。”
裴淑妃端起茶輕呷一口,懶洋洋撥弄著長長的黃金護甲:“司音兒這個人眼高於頂,以前對娘娘也不恭敬,這次特意來向您示好,也是因為有利可圖。”
喬安還沒有反應過來,旁邊李昭儀突然一愣,驚訝:“難道她是為了秋獵來的?”
其他人也是對視:“對啊,不說都忘了,還真是要到秋獵的時候了。”
秋獵這個喬安知道,是每年秋天固定的時候,皇帝會帶著一應文武大臣去皇家彆苑打獵,是大周祖上定下來的規矩,除了皇後和皇子公主們,每代的皇帝一般還會帶著幾位寵妃一起去。
“所以她是想討好皇後娘娘,求皇後娘娘帶上她一起去秋獵?”
王修媛瞪大眼睛:“不會吧,她現在還沒放棄爭寵呢,她也太頑強了吧。”
“...”喬安覺得這個話很有問題,你們當妃嬪的,爭寵不應該是職業技能?能用得上頑強?這都是個什麼消極敷衍態度?啊?
這個畫風清奇的後宮,不僅搞得她這個正經當皇後的像是不正常,還搞得跟人家正經爭寵的也像是很不正常一樣。
完了,再這樣下去,她是不是也要被帶歪了。
喬安陷入了沉默。
“我真是不知道她打哪兒來的勇氣?”
張充儀感慨:“唉,活著不好嗎?為什麼要想不開爭寵呢?是米飯不好吃還是軟床不好睡,非要走上邪路。”
“哼,人家心氣兒可高著呢,一門心思地當寵妃。”
李昭儀冷哼:“也是,當年的司大小姐可是冠蓋滿京華,所有皇子爭著搶著求娶,那位如今封地西南的秦王殿下,多麼陰騭涼薄的人物,現在還沒娶親,據說就是還念著咱們的賢妃娘娘呢。”
秦王殿下...
眾人暗暗咂舌,張充儀小聲說:“我聽說,當年咱們陛下把賢妃納進宮來,就是為了讓秦王不痛快。”
王修媛更小聲:“那也有可能,畢竟當年先帝偏寵盛貴妃,秦王可是奪嫡最熱門的人選,和咱們陛下仇大了去了,陛下前兩年攻打不了西南,但是惡心惡心秦王還是可以的。”
張充儀漸漸興奮:“那豈不是兩王爭一女...”
“你們想多了。”
裴淑妃冷不丁開口:“陛下才沒那麼多閒工夫,是司太師主動要把女兒送進宮的,司音兒也是自己哭著喊著要進宮,想當第二個先帝盛貴妃。”
眾妃嬪聲音一卡,對視一眼。
喬安正聽得津津有味,好奇地問出了眾人的心聲:“你怎麼知道啊?”
裴淑妃回答得特彆敷衍:“因為我姓裴,是個寵妃。”
喬安&眾妃:“...”
你這個可就太敷衍了。
“要不是為了穩固超綱,陛下娶我們進宮乾嘛?”
裴淑妃有點不耐煩:“嫌宮裡錢花不完,白養這麼多張嘴吃飯?”
眾妃:“...”
喬安:“...”
喬安都驚呆了:你這也太真實了?!
高昭容捂著心口淚眼汪汪:“淑妃姐姐,你這樣說我們怪傷心的。”
王修媛張充儀拿出帕子就抹淚:“嚶嚶嚶,心好痛好難過...”
裴淑妃眼皮子都不抬:“哦,那你們回去慢慢傷心吧。”
眾妃一瞬間收了眼淚,嫻熟地把帕子原封不動掖回去,興致勃勃:“咱們說到哪兒了?是不是說到賢妃要爭寵了?”
喬安:“...”
喬安: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喬安深感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整個人三觀都搖搖欲墜。
她張了張嘴,那邊妃嬪們的回憶聲已經打斷了她。
李昭儀麵露滄桑:“爭寵啊,這可真是一個久遠的詞。”
張充儀唏噓:“我記得我剛來的時候,有一個齊家的女兒,封了個美人還是什麼的,為了吸引陛下的注意,特意每天都去禦花園蹲點唱歌跳舞,後來有一次,瞎貓碰上死耗子,陛下真就給她撞上了,還站在那裡,看她跳完了整支曲子。”
喬安眼睛一亮:“然後她就成寵妃了?”
裴淑妃淡淡說:“然後陛下說了,她跳舞跳得不錯,這種人才應該放出去弘揚我大周文化,當天就給送到船上一起出使海外,現在應該飄到海對麵了吧。”
喬安:“...”
王修媛感歎:“我那一屆人最多,爭寵花樣才叫彆出心裁,我記得有一個誰來著,膽子最大,特意挑下雨的天氣,整了個芝麻大點的小破事兒,一路跑著到宣政殿門前,身上衣服都濕透了,又梨花帶雨的哭,那叫一個我見猶憐。”
喬安試探:“所以她就成寵妃了?”
裴淑妃平靜說:“所以陛下說了,她衣衫不整、擅闖宮禁,一定是心火躁動失了方寸,看在她剛入宮的份上就不杖斃,罰麵壁寢宮抄三萬本佛經,以修身養性。”
喬安:“???”
喬安兩眼發直:“三萬本...”
“其實也不多。”
王修媛掰著指頭算了算:“大概再抄個十來年的,也就能出來了。”
喬安:“...”
喬安看著一圈妃嬪若無其事的表情,瑟瑟發抖著抱緊弱小的自己。
喬安(淚流滿麵):我就知道,我果然是個弟弟。
李昭儀感慨:“唱歌的跳舞的彈琴的畫畫的,清純的美豔的典雅的活潑的...你說說咱們宮裡也曾經有多少人才,就這麼給自己造沒了,到頭來就剩下咱們幾個,唉,打牌九都湊不齊幾桌。”
“就是啊。”
高昭容擦了擦眼角,小聲說:“陛下已經夠可憐了,她們還一個勁兒往陛下麵前湊,就想著自己爭寵生孩子,讓陛下傷心,真是太壞了。”
喬安聽得三觀都要碎了。
皇帝還可憐?這麼狗的男人他配得上“可憐”這個詞嗎?
這濾鏡怕不是有八百米厚吧?!
喬安忍不住了:“陛下哪兒可憐了?我看陛下都挺好的。”
妃嬪們頓時一臉欲言又止。
李昭儀長歎一口氣:“險些忘了,娘娘失憶了,都不記得了。”
裴淑妃正漫不經心想著彆的事兒,反應過來妃嬪們說到什麼了,眼角頓時開始抽搐。
裴淑妃連忙出言阻止:“等一下,陛下他其實——”
“沒錯,您可千萬彆告訴彆人。”
李昭儀湊到喬安耳畔,小小聲說:“...咱們陛下,他其實不行啊。”
喬安:“...”
裴淑妃:“...”
裴淑妃看著喬安呆滯的表情,仰起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
喬安捧著一肚子的深宮秘聞和前朝八卦,一步一顫地回了大明宮,一回去就呆呆坐在椅子上。
皇帝今天下朝後又叫了幾位臣工議事,離開宣政殿得晚了些,本以為喬安已經睡了,打算來看看她就走。
結果他一進門,就看見喬安神思不屬坐在窗邊,拿著支墨水都乾透了的毛筆,兩眼發直,戳在那兒發呆。
皇帝挑了挑眉。
這又是怎麼了。
“皇後還沒睡啊。”
皇帝笑吟吟地走過來,一手虛虛環在她肩膀上,不懷好意地逗她:“是不是等著朕一起睡啊?”
以往這句話有讓喬安當場閉麥的效果,皇帝也習慣了一到這種時候喬安就裝傻轉移話題或者乾脆裝死。
但是他卻沒想到,今天的喬安轉過身來,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皇帝給她這個眼神看得,渾身都毛毛的。
他警惕說:“你怎麼了?”
“陛下...”
喬安極力控製著自己的眼神不要往下看,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突然深深歎了口氣:“...唉,你看這事兒鬨的,臣妾要是早知道,肯定不能再氣陛下。”
堂堂一個皇帝,未來的千古一帝,年紀輕輕的,還沒個孩子,竟然就倒黴催的撞上這種事兒。
這一刻,喬安一下子就理解了皇帝的狗。
能不狗呢?那一個古代男人啊,那裡傷著了,生活都失去了快樂,甚至失去了希望。
但是他還要強顏歡笑,隱藏著心裡的苦痛,做出毫不在意的假象,強撐著自己為皇者的驕傲。
喬安一個外人,都不由地替他心酸。
就這樣,她還躲著他,氣他,心裡八百種方式罵他——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喬安擦了擦眼角,認真說:“陛下,您放心,臣妾既然是皇後,一定陪您同甘共苦,有病可以治,千萬彆放棄,一定會有辦法的。”
——反正皇帝不舉就不能對她怎麼樣,說兩句騷話摸兩下手不過毛毛雨,她就當做慈善了,無所畏懼!
皇帝:“...”
皇帝越聽越不對勁,眯起眼睛看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喬安搖了搖頭,善解人意:“臣妾什麼都不知道。”
皇帝眉頭狐疑地瞅著她,皺起眉,突然試探說:“朕困了,咱們去睡覺啊?”
喬安立刻表示:“睡,這就睡,陛下,臣妾這就給您鋪床去。”
皇帝眉頭皺得更緊,更小心試探:“那你和朕一起睡?”
喬安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行,臣妾陪您一起睡。”
皇帝:“!!!”
皇帝心慌啊,在原地轉著圈地踱步,眼看著喬安已經顛顛要跑去給他鋪床了。
他盯著喬安的背影半響,突然幽幽說:“皇後,其實朕的傷早好了。”
“什麼?!”
喬安震驚扭頭,脫口而出:“不是齊根斷嗎?!”
皇帝:“...”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