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醒過來, 喬安就開始了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
她每天就躺在床上,早起曬著太陽睜開眼,有漂亮又溫柔的小姐姐給刷牙洗臉穿衣服, 然後吃過豐盛的早午餐, 依在床頭看兩本話本, 在陽光曬得最高的時候, 美美地卷被子睡一個大午覺,等日頭下去了, 她再揉著惺忪的睡衣爬起來, 打兩個哈欠,被喂上一頓更豐盛的晚餐, 然後被攙扶著去個澡,再香噴噴地鑽回被窩裡, 點著小夜燈在被窩裡嘿嘿偷看古代版高清黃色小畫本
喬安萬萬沒想到, 自己一個曾經被老板狗得哭天喊地的社畜,還沒有享受過資本主義的熏陶,就直接跨越到了封建階級這罪惡的頹靡生活中, 這真是太令人喜大普奔了哈哈哈!
這是什麼日子?這是怎樣不忍直視的神仙日子?讓她墮落吧,讓她腐朽吧, 讓她低俗的靈魂在這充滿著罪惡和的生活中墜落吧, 讓封建社會的惡浪朝她狠狠撲來吧,朝她一個人來!讓她一個人承受!千萬彆憐惜她是朵嬌花,她就喜歡這種粗暴的直白的, 儘管朝她來!
喬安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 喬安很快樂, 但是給彆人看得很牙疼。
羅老太拍著她的被褥, 勸她:“丫兒, 你都躺了不少來天,要不下來走走?”
喬安平攤在床上:“不想走。”
羅老太說:“今兒外麵天氣可好了,你出去溜達溜達,看看景,多好。”
喬安枕著軟綿綿的枕頭,舉著小話本看,活像是長在床上,嘴裡還嚼著鮮甜的脆梨,哼哼唧唧:“不去,娘,人家身體還虛呢,就得在床上多歇著。”
“你這歇著也不能天天圈床上啊,小姑娘這樣哪兒行啊,這不行啊。”
羅老太發愁,好聲好氣哄她:“丫兒,快起來,娘帶你出去買好吃的去。”
“不去,就不去嘛~”
喬安放下話本,嫻熟地捂著心口在床上撒嬌打滾:“人家好累好虛,一動彈心口就疼,就想睡覺,嚶嚶嚶不要讓人家出去嘛~”
羅老太一聽心口疼,就不敢再催了,趕緊說:“好好好,那就再躺兩天,歇兩天可得出去走走啊,人家方先生說了,活動活動對你好。”
喬安眼睛瞄著話本,隨口敷衍:“好好,歇兩天不疼我就去活動。”
她才不動,長膘的日子是多麼的快樂,她不走,她和床一刻也不能分離!
但是喬安的夢想很快就破滅了,因為李稷來了。
李大公子不像羅老太那麼心軟,邁著大步子一進屋,如玉郎君,神色平淡,卻就有一種來勢洶洶的威嚴氣場。
喬安見勢不好,就要開始撒嬌打滾三件套,李稷看都不看,直接拎起她的衣領子起來,叫了侍女來給她換衣服:“給她穿厚些,把那件雪狐毛領的鬥篷也披上。”
喬安奮力掙紮,大聲說:“我不去,我要躺著,我心口疼。”
李稷居高臨下瞥著她,嗬嗬:“心口疼也得走,隻要你還有一口氣,抬也給你抬出去。”
喬安悲憤:“大哥,你變了!你不疼我了!”
李稷笑了笑,溫聲說:“是啊,這都被你發現了,那就老實些快穿衣服吧。”
喬安:“”
喬安發現,李稷的臉皮好像變厚了,變得更不好搞了。
方愈也跟進來,看見喬安哭喪著臉,不由地心軟,咳嗽了兩聲:“咳咳,這個李兄啊,安妹這個毒沒拔乾淨呢,的確有心悸的毛病,要不然就讓她再歇兩——”
“之前說歇了兩天,現在再歇兩天,她一輩子都彆下床得了。”
李稷警告地盯了一下磨嘰的喬安,冷哼:“都是老太太給你慣的,一個小姑娘家,天天躺在床上像什麼樣子?讓人笑不笑話?!”
方愈欲言又止,李稷又冷瞥他一眼:“還有你,你這個大夫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幾天前還跟我說要讓她多活動才能恢複得好,她和你說幾句好話,你就縱容著病人撒嬌耍賴,我看你是給人治病治多了,給自己腦子也治壞了!”
方愈:“”
合著他倒是成被撒火的了。
李稷平時不怎麼生氣,天天寡淡高冷的死樣子,但是他真生起氣來,方愈還是有些怵他的。
彆說方愈,就連喬安看李稷罵方愈,都悄摸縮了縮脖子。
李稷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說好好做兄長,就真是越來越有兄長的樣子,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喬安隻覺得是見到了初中時候的教導主任,有時候、尤其是知道自己不太占理的時候,這心裡還真有點發虛。
方愈愛莫能助地朝她聳了聳肩,喬安焉頭巴腦地低下頭,由著侍女們給她穿戴好了,慢吞吞走出來。
李稷冷豔高貴站在一邊,給她攏了攏大毛領,確定她包裹得夠嚴實了,像是牽羊一樣牽著小姑娘往外走。
方愈很自然地想跟上,李稷看他一眼:“你很閒?”
方愈:“”
方愈還沒回過彎來,茫然看著他:“啊?還行。”
“我覺得你挺忙的。”
李稷說:“安妹的藥你熬了嗎?預防災疫的藥方你調整了嗎?你怎麼就閒得還能遛彎了?”
方愈:“”
方愈瞠目結舌看著他:“李稷你——”
“沒事兒乾就去做好事。”
李稷語重心長:“有空多開點藥方,方神醫,百姓們感激你,日後會給你立生祠的。”說完,他帶著喬安扭頭就走。
方愈恨不得一口血噴出來。
李稷你他媽個用完就丟的混蛋,自己帶著妹妹遛彎把他丟這裡乾活兒。
方愈心裡恨得不行,要不是看在你未來可能成他大舅哥的份上,他一把奪命斷腸散分分鐘送你上天信不信!
“對了。”
無視方愈眼巴巴的目光,坦然走到門檻,李稷突然轉頭。
方愈眼睛一亮,以為他終於是良心發現,就見他皺眉說了一句:“你好好叫安姑娘,彆亂認妹妹,讓人聽見,壞了女兒家的名節。”
方愈:“”
喬安:“”
喬安默默低著頭,不吱聲,心想方愈今天還沒有和李稷同歸於儘,這絕對是拜把子的親親基友了。
說完,李稷施施然牽著喬安出了門。
喬安隱約聽見屋子裡什麼櫃子被踢翻的聲音,她裝沒聽見。
李稷沒當過大哥,現在正是當大哥上癮的時候,天天跟老媽子似的和她嗶嗶,喬安一點都不想和這個迂腐的老古板講道理,他能用自洽的邏輯把她噎到質壁分離。
所以對不起了方兄弟,你就先苦一苦乾活兒吧,畢竟老百姓們會感激你的,多好!
喬安慢慢往外走,偶爾會捂一下心口,呲牙咧嘴。
她現在的確有點心口疼的毛病,動作大了就會時不時地刺一下,其實不是特彆劇痛,但是突然來那麼一下也不舒服,所以哪怕她也知道運動運動才對身體好,她也嬌氣地隻想窩在床上。
李稷其他的慣她,但是對這些正經事上才不慣她,走得慢沒關係,那也必須得走,所以慢慢走在旁邊陪著她,很是耐心。
喬安被趕驢上架,磨磨唧唧也沒用,乾脆就好好走了,趕快把身體養好,她也樂意出去撒歡呢。
剛一出門,喬安就驚訝地發現:“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然落下,把屋頂都鋪成潔白的雪色,看著竟然很有那麼點浪漫。
一片白絨絨的雪花從麵前飄下,喬安開心地伸手去夠,雪花融化在掌心,濕涼涼的,讓她止不住咧嘴笑。
“嗯。”
李稷說:“你是在院子裡走走,還是我帶你去城外看看田地。”
喬安驚喜:“冬小麥種上了?”
李稷說:“之前就種上了,你給的那些藥,也一並撒上了。”
“那我要去看農田。”
喬安頓時心不疼了也不累了,活力滿滿:“走走,現在就走。”
李稷安排了馬車,帶著喬安去了郊外農田。
喬安一下車,就先看見大片大片迎風飄揚的篷布,因為下了雪,田地裡許多人都忙著把篷布散開,讓雪落進去,蓋住田地,這厚厚一層雪,可比漏風的大棚布更保暖。
他們剛下車,幾個管事模樣的官員就走過來,為首的是個中年文士,正是喬安以前有過幾麵之緣的葛文山葛先生,也就是李稷的心腹客卿。
“大人,安姑娘。”
葛先生向著李稷拱手,又向喬安也拱了拱手,關切說:“許久不見,安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喬安說:“好多了,謝謝葛先生關心。”
“那便好。”
葛先生撫了撫胡須,笑道:“如今這冬麥能種上,還要多虧了安姑娘的法子,安姑娘可是我們所有人的大功臣啊,所以安姑娘一定得好好的。。”
“沒有沒有。”喬安被誇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去看農田裡往來的人,葛先生解釋:“這些都是逃荒的災民,大人讓各地的官員登記造冊,分批召集著入伍、修河道和種公田,按照工量發放衣糧,以工代賑,先熬過這一年,等來年安穩些了,再按照名冊分田開荒”
喬安好奇:“我看周圍還有很多軍隊?”
“欒城周圍本就是軍事重鎮,足有七八萬之眾,之前為了避難才調走,如今洪水退去,又新種了糧食,自然得把人調回來駐守,新征的士卒也得訓練”
葛先生知道她是自己人,又頗有籌算,也並不瞞她,說著說著還笑起來:“要說還是大人英明,在欒城水患之前,就發現了異狀,先一步讓軍隊和百姓離開,搶救了些糧食,要不然欒城的境地恐怕更是慘烈”
喬安看著那井井有條的隊伍,若有所思,扭頭看李稷。
李稷正低著頭,指腹碾著一顆下麵人更呈上來的小麥種子。
喬安也湊過去看。
古代的條件有限,沒有現代那種的大棚材料,李稷把官府富貴人家專門種冬天瓜果蔬菜用的一種特殊透明油紙拿出來,又從河北道各家大族府上買了一些,再湊合著把麻棉布一起圍在外圍擋風用,才勉強撐出這麼一片種冬作物的田地來。
除此之外,喬安也拉著方愈一起研究,生生用草藥搞出來一些給農作物加營養的黑科技藥粉來,可著勁兒地給作物上養分,想儘辦法保住這些種子好好生根發芽。
不客氣的說,在這些種子上投入的人力財力,比這塊地能種出來的糧食都值錢,這些錢拿去南方,都夠買來好幾倍的糧食。
但是李稷力排眾議,不惜花大價錢也一定要搞這麼一塊地種糧食,派了最有經驗的農家精心照料,每天的作物情況都要登記,一度引起眾人議論紛紛,但是因為李稷在這次欒城災動中展現出的鐵血手腕,以及因為一再做出正確決策而積累的威望,如今在民間已經很有威嚴,那些官員們怵他,也不敢陽奉陰違,隻好聽命行事。
河北道的氣候寒冷,按理不適合種冬小麥,不過喬安看見那種子還算是飽滿,再想想今年的土質肥沃,氣候也是難得的給力,這一期冬小麥應該能種得活,不由地鬆了口氣。
她不敢想,要是耗費這麼多人力財力,結果冬小麥也沒種出來,李稷得受多大的非議。
李稷倒是淡定,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對葛先生說:“把情況都記錄下來,今年多造一些棚布,種子也都要收好,等明年開春,開荒分田之後,立刻把這一批種子分散各地種下,明年冬天擴大規模種冬麥。”
葛先生愕然:“大人,如今欒城糧食雖有些緊張,但南方卻還算充足,我們可以從江南購買,大不了花些高價多購買——”
“如今充足,不代表未來也充足。”
李稷淡淡說:“葛先生,山陝暴雨洪流、山泥流不斷,動輒覆蓋千萬頃田地;東邊沿海海嘯不絕,大浪席卷千裡你以為,江南又還能有多久的太平?”
喬安和葛先生都驚住了。
“你怎麼說的這麼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