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臉日常(三十)(1 / 2)

喬安盯著地上被摔碎的水杯,滿腦子隻有剛才李稷脫口而出的那個稱呼。

娘叫她安丫兒,表哥叫她蠻蠻,方愈喜歡叫她妹子,李稷一直叫她安妹...

她隻聽過一個人叫她“乖寶兒”

隻有在夢裡,那個總是笑眯眯、臉皮又厚又滿肚子壞水的年輕帝王,才會在把她惹生氣或者又想出什麼歪點子的時候,甜言蜜語地湊過來抱著她喊“心肝兒”“乖寶兒”。

所以,這種熟悉的、溫柔到膩歪的語氣...

喬安忍不住想,我他喵的是不是幻聽了?因為每天晚上被騷擾的次數太多了,連幻聽都是心肝寶貝的形狀,這一聽就給聽岔劈了?

水杯碎裂的聲音,讓剛剛醒來還昏昏沉沉的李稷瞬間清醒。

他的眼神驟然鋒利,銳利的目光冷冷投去,當看見若有所思盯著他的喬安的時候,猛的一滯,才愕然發現不是他的幻覺。

她真的在這兒,在他身旁。

“乖...”

李稷反應過來,立刻改口:“安妹。”

喬安看了看他,半響,淡淡嗯了一聲。

她眉目美麗依舊,隻是因為車馬勞頓,微微清瘦了些許,神色淡淡,竟顯得格外的沉靜穩重。

李稷看著她,難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萬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她。

他之前還想著,自己怕是過不了這一關,大概唯有被扶靈回京,天人相隔才能見她最後一麵。

誰料一睜眼,她竟然就坐在自己旁邊。

完全出乎意料的驚喜,讓李稷腦子一片空白,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喬安看他啞然不出聲,就彎下腰去撿水杯的瓷片。

李稷立刻說:“你不必撿,彆刮著手,一會兒我讓人收拾。”

“隨手的事。”

喬安不在意,輕巧地把碎片一一撿起來。

李稷看她眼皮子都不帶自己一眼,隻留個全心全意的後腦勺給他,抿了抿唇,嗓音略微嘶啞:“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該在京城...”

他咬緊了牙關,才悶悶吐出那幾個字:“..在京城…大婚嗎。”

“是啊。”

喬安淡定自若:“大婚沒了,有人替我成親去了。”

“什麼?!”

李稷胸口驟然生出狂喜,瞬間激蕩的情緒充滿他的心口,他忍不住咳嗽起來,握拳抵著唇角,強壓下喜色,狀似正經地邊咳邊問:“咳...怎會、咳...怎會如此?這、咳,這是怎麼回事?”

“那就得問大哥你忠心耿耿的好臣子,葛先生了。”

喬安把碎片都撿起來,用手帕包著打算一會兒出去扔了,漫不經心地說:“他說,大哥你重傷,快死了,還念叨著我的名字,他不忍心,看不慣我在京城大婚逍遙快活,就在我的婚典上找人替了我,殷切地把我送過來陪著你一起喝風吃土了。”

李稷:“...”

“你看葛先生想得多美啊,我來這兒,又可以給你治病,又可以老媽子似的伺候你刷牙洗漱,還能陪你聊天說話,讓你身心舒暢傷口養得快,將來你好了,說不定還能給你暖床用。”

喬安微微一笑,真心實意:“大哥,你能活過來真是太好了,我真怕你前腳涼了,你家葛先生後腳就能把我活埋了給你陪葬,到了陰曹地府我還得伺候你,真的,那我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我都能氣活過來給你掘棺鞭屍了你信不信?”

李稷:“...”

“咳咳咳!”

李稷被她懟得心口一陣血氣翻湧,又劇烈地咳起來。

方愈端著托盤一進來,就看見李稷靠在床頭撕心裂肺的咳嗽,喬安在旁邊翹著二郎腿看藥方。

方愈頓時黑了臉。

“你是不是又氣他了?”

方愈怒氣衝衝把托盤一放,就趕緊去看李稷的傷口,邊看邊對喬安發飆:“能不能省點心,他現在都這德行了你還氣他,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兒才讓他這傷口能愈合起來,你給他一刺激,給他傷口又崩裂了,你到時候熬夜連軸轉給他敷藥啊!”

喬安舉著藥方大概掃了一眼,心裡有點數了,抖了抖藥帖,涼涼說:“誰讓他問我的,我這個人沒彆的,就是誠實,隻會實話實說。”

方愈:“...”

方愈還要說什麼,李稷卻壓了壓他的肩膀,咳嗽著說:“彆說了...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

喬安斜瞥他一眼,一針見血:“當未婚夫的時候不樂意當,當大哥又一肚子花花腸子,要不是你非要搞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來,怎麼會鬨成這樣。”

李稷臉色一白,身形搖搖欲墜。

方愈都聽得牙疼,看著麵無表情的喬安,縮了縮脖子,覺得她有點變了,以前她說話到底還委婉著考慮彆人感受的,那時候也沒發現她這麼凶啊。

方愈心想,難道是這大婚沒成給她刺激壞了,心裡變態要報複社會了?

李稷重重咳嗽了幾聲,抿了抿唇,卻低低說:“是我的錯...這次是葛文山自作主張,我會罰他的。”

他這樣子看著實在是可憐,一點一國君主的威儀都沒有,方愈都有點替他心酸,歎氣:“先彆說了,先換藥,妹子,你去邊上把飯先吃了。”

喬安走到托盤旁,從裡麵提出食盒打開,食盒裡有一碗熬得濃濃的肉湯,還有幾張正熱乎的大烙餅和兩碟小菜,東西不多也算不上精致,但是在這前線的軍營裡,也不錯了。

喬安隻看了一眼,沒有拿出來,而是順手拿起托盤裡的紗布和金瘡藥,走到方愈旁邊。

李稷傷還沒愈合,怕傷口捂得腐爛感染,一直隻披著中衣,李稷低頭解開係帶,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床邊看著他的喬安。

李稷:“...”

李稷猛地把係帶係上。

方愈剛要看一下紗布被血汙的情況,李稷就一下把衣帶壓得死死的。

方愈一臉懵逼:“你乾嘛?動作這麼重你彆把傷口整裂了。”

李稷低著頭,半響,見喬安始終沒有走的意思,才低低說:“安妹,我換藥,你出去。”

喬安整理著紗布,懶懶斜他一眼:“方愈一個人騰不出手,我給他搭手。”

李稷聞言,愈發垂著眼。

他不吭聲,卻緊抿著淡色的唇,靠坐在那裡,清雋的臉頰蒼白,墨色長發披散在腰間,修長的手指緊緊壓著係帶,指腹因為用力都被捏得泛白,活像個被地痞流氓調戲的漂亮大黃花姑娘。

“我來給你治病,有什麼見不得的,今天不看早晚也會看見。”

喬安看他那樣子就嗬嗬,冷笑:“我是大夫,看病就是看病,男人女人的身體都是一個樣,都是病人,我可不像人心思齷齪,心裡有鬼,於是看誰也不乾淨。”

李稷的臉更白了,捏著衣帶的手輕顫,緊抿著發白的唇,一個字也說不出。

“行了行了,你少說幾句。”

方愈都看得不落忍了,推了推喬安,然後又對李稷說:“就讓她留下吧,否則還得多幾個人才能按住你,她是大夫,總是要知道你的情況的。”

喬安翻了個白眼。

李稷這一受傷可好,立刻就成弱勢群體了,看他這可憐樣兒,不知道的還當是她怎麼欺負人呢。

李稷怕喬安再說什麼,輕顫著手解開係帶,雪白的中衣滑落,露出青年肌理白皙流暢的脊背

他瘦了不少,但是底子在那裡,薄薄的肌理都是咬著骨頭長的,清瘦下來,也不是瘦得脫了形的那種,反而越發有了病弱風流的風度。

喬安目光下移,定在他胸口,從那裡到肩膀,半邊身子都被卷著厚厚的紗布,紗布中心被血浸濕,紅得發黑。

喬安遞過來一把剪子,方愈把紗布剪開,然後小心地把破損血汙的紗布摘下來。

紗布與皮肉分離時,發出輕微黏膩的撕裂聲,喬安聽著都疼,李稷卻麵色不變,隻是唇色愈發的白。

紗布剪下來,露出他心口一塊殷紅的血口。

那口子不大,卻極深,都過了這麼些日子,似乎隱約還能看見裡麵破損的血肉和森白骨骼的輪廓。

方愈看了看,卻鬆了口氣:“恢複得不錯。”

這樣都算是恢複得不錯,喬安抿了抿唇,那當時得是怎麼危險的慘象。

大概看著無恙,方愈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玉瓶,一打開,一股刺鼻的酒氣往外冒。

喬安眼皮一跳,下一秒,方愈扯了塊兒布條,李稷平靜地接過來,嫻熟地咬住,方愈看著他,不忍說了一句:“忍著點。”就輕輕潑上去。

“嗯——”

李稷猛地悶哼一聲,高高揚起脖頸,脖頸上根根血管青筋暴起。

方愈大聲:“喬安,你按住他!”

喬安在他說之前就壓住了李稷的肩膀。

他本能地掙|紮,喬安又加大了力氣,她的手指用力扣進他肩膀,扣出幾個深深的指印,她甚至能感覺到掌下他高速奔湧的脈搏。

這種消毒酒精還是她和方愈配的,所以她最明白,這種要用起來、用在他這種情況,得有多疼。

等燒勁兒過去,李稷整個人驟然脫力,靠在她懷裡,氣息微弱,臉色白得像個死人。

喬安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動了動,他整個人都痙攣了一下,身體都在打顫。

脆弱可憐得不像話。

喬安忍不住:“怎麼不給他用麻藥?不夠了?我這裡還帶來了。”

“是不多了,但也不是沒有,他自己不用。”

方愈用乾淨的布把流出來的酒精和因為傷口微微崩裂而滲出來的血跡擦乾,把金瘡藥粉撒上去,然後用紗布開始包紮,邊沒好氣說:“他怕麻藥弄壞他那個寶貝腦子,你不知道,他自幾日前醒來,就開始叫人進帳議事了,一共就醒那麼屁大點功夫,連換藥都得我見縫插針地換,給我氣夠嗆,我看他真是想死在這兒。”

喬安低頭看了看李稷,李稷垂著眼,微微側過臉去。

方愈趁機說:“喬安,你來了可好,你好好說說他,他不敢不聽你的話。”

李稷長長的眼睫突然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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