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種花家有句古語是這麼說的,“喊曹操,曹操到”。
這句話放在當下同樣適用。
等到小芽衣走到校門口,意外發現原本計劃中的母親並沒有來,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平日沒有多餘交流的智上慎一郎。
小芽衣:“……”
媽媽,你好歹提前喊一聲啊!她還沒想好怎麼和奧特曼對話啊!
銀發女孩與白發男孩四眼相對,一時無言。
唯有蕭瑟的秋風在兩人中間卷著落葉,呼啦啦吹過。
“媽媽呢?”小芽衣半天憋出一句話。
“不知道。”
慎一郎麵無表情的說道,眼前卻浮現起那個女人雙手合十,拜托自己的畫麵。
“抱歉啦慎醬,媽媽突然接到工作上的緊急聯絡,可以請你幫忙去接一下小芽衣嗎?”
智上太太俯下身半蹲在沙發前,一雙瞳眸小狗似的瞅著上頭的男孩,一點也沒覺得成年的母親和九歲的小兒子撒嬌有什麼不對,
“拜托拜托啦慎醬,回頭做你最喜歡的辣味炸雞哦!”
“……”
哈?麻煩死了,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仰躺在沙發上的白發男孩拿下蓋在臉上的漫畫,一雙紅玉色的瞳眸無感情地斜睨著智上媽媽。
拒絕的話都已經到了嘴邊,但當他對上女人滿是真誠期盼的雙眸時,那句冷冰冰地話語又仿佛堵在了喉嚨一般,怎麼也吐不出來。
什麼啊,擅自將接女兒的活計交給他,就不怕他中途直接丟下那個小鬼不管嗎?
慎一郎一言不發地瞪著眼前這個笨蛋女人,企圖用凶巴巴的小眼神讓對方自行退卻。
可惜智上媽媽對男孩凶惡的表情視若無睹,全程眨巴著小狗眼,許諾的辣味炸雞已經一路升級,成了炸雞主題樂場一日遊。
誰要去遊樂場啊!
說起來,真的有炸雞主題樂園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嗎?!
完全不想被拎去這種可疑的場所,男孩歎了口氣,抓著頭發從沙發上坐起來,
“地址呢?先說好,我隻負責把那小鬼帶回來,彆想我做多餘的事情。”
“嗯嗯!”
明明自己也才九歲,真是可愛呢慎醬。
智上媽媽笑眯眯點頭,將寫了具體地址的紙條交給小兒子。
男孩沒有多想,隨手接過粉色的紙片。
直到穿鞋出門走了一段距離,他才想起來單手將其打開。
沉默五秒後,白發男孩合上紙條,又重新打開。
上麵的內容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這幼稚園水平的地圖繪畫,這蚯蚓似的文字……
智上慎一郎對著紙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個女人,真的是高學曆的研究員嗎?
與此同時,智上家中
本該不在家外出工作的智上健樹,鬼鬼祟祟地從主臥裡探出頭,懷裡還抱著一堆五顏六色,用於Party裝飾的彩帶和氣球。
“怎麼樣親愛的?把小慎騙出門了嗎?”
智上媽媽轉身,對智上爸爸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一切順利!”
“很好。”
中年男人嚴肅一點頭,舉起手裡的彩帶,“那我們速度也要快一點了,那張地圖拖不了多久的。”
“不,親愛的,我倒覺得你的那幅畫,能爭取足夠多的時間呢。”
智上媽媽笑眯眯的說道。
“誒?是嗎?哈哈哈哈哈那我還挺厲害的哈哈哈……恩?”
摸著後腦勺,笑得滿臉得意的智上健樹一愣,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也不知道小芽衣和慎醬相處得怎麼樣,真令人擔心啊。
某位成功嘲笑了把丈夫畫技的太太,沒去管自我懷疑的先生,單手捂著臉,輕輕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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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在發呆嗎?”
一雙的鎏金色瞳眸湊到眼前,喚回了慎一郎飄遠的思緒。
“……走了。”
白發男孩轉身就走,順手將兜裡的紙條揉成球。
拒絕回想自己是怎麼憑著一張坑人的地圖,迷路無數次後,才終於趕在太陽下山前,找到小學門口的慘痛經曆。
“哦。”小芽衣撓了下臉,背著書包跟了上去。
兩人沒有說話,西移的太陽照在他們身後,將兩小孩的影子扯得很長。
小芽衣用眼尾瞥了眼一言不發的兄長,圓嘟嘟的小臉上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說實話,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和這位新兄長相處。
即使在家裡,男孩也很少說話,與所有人都保持著冷淡的距離。
與其說是家庭成員,倒更像是個給自己找了一個臨時居住地的外人。
所以……果然是奧特曼的特質嗎?
銀發女孩神情逐漸凝重。
還是說,哥哥他,隻是暫時休假?過一段時間又要去打怪獸?!
這小小的羸弱身軀,究竟肩負著多麼沉重過的使命啊。
腦中已經補完了一整套‘慎一郎奧特曼傳奇’的小芽衣,感歎地望著新兄長的側臉,臉上那豐富到能出漫畫的表情,成功令後者額頭青筋直跳。
沒辦法,小芽衣的目光實在太強烈了,想要忽略都難。
尚且稚嫩的智上?一方通行?慎一郎終於忍無可忍的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小芽衣,
“你,到底在看什麼?”
“唔?我就是想說,”
小芽衣衝著男孩豎起大拇指,用一副看超級英雄的目光,看著慎一郎說道,
“加油哥哥!奧特曼是最棒的!”
慎一郎:“……”
這就是普通世界的小鬼頭嗎?他不理解。
白發男孩蹙眉,正準備說什麼,卻發現眼前傻乎乎的小鬼臉色一變,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路邊人多的地方鑽。
“做什麼,小鬼!”
陌生體溫從手腕處傳來的瞬間,慎一郎的瞳孔一縮,幾乎下意識開啟了反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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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射,隻要經過皮膚碰觸,就能使接觸他的生物血液逆流,血管與心臟在數秒鐘之內炸裂。
這樣的能力太過可怕,自從被發現後,他已經做好了與他人為敵的準備。
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帶入某些研究機構吧。
愛心福利院內,白發男孩看著自己的手掌,以及地上意外被碾碎成血塊的白鴿,漫不經心的想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研究機構的人確實出現了,但卻彆有目的。
爸爸?媽媽?
開什麼玩笑?
白發男孩冷漠地看著眼前據說是他父親男人,接過了對方手裡的DNA報告。
“抱歉,現在才找到你。”
那個叫做智上健樹的愚蠢男人說道,
“但毫無疑問,你是我們的孩子,你不是孤兒,你的名字叫智上慎一郎,雙親健在,有一個可愛的妹妹。”
“她們都在家裡等你,請跟我回家吧。”
智上健樹心疼地看著身形羸弱的男孩,目光真誠的說道。
白發男孩“啪”的一聲,將手裡的報告合上。
他沒有去握智上健樹的手,卻徑直走到了男人的身邊。
智上健樹兩眼一亮,露出了有點犯傻的笑容。
然而,白發男孩卻又自己的考量。
無所謂,不管是真的家庭,還是以此為幌子,他都不在乎。
無非是從一個地方,換到另一個地方。
走出福利院前,白發男孩回頭看了眼目送他們離開的修女,坐上了智上健樹的車。
智上慎一郎以為,接下來等著自己的,會是冰冷的實驗儀器與注射針筒,能力已經被他捏在了手中,隻等著轎車停下後,將這群家夥一網打儘。
然後,他見到了與智上媽媽,以及與他發色相似的智上芽衣。
這一家人都是笨蛋。
僅幾個照麵,白發男孩就摸清了智上一家的脾性。
唯一算得上有點戒心的,竟然還是那個叫芽衣的小鬼身邊的鄰居。
“喂,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冒出來,”
瘦弱的棕發男孩特意選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堵在了這個新成員的麵前。
酒井大壯疑惑而戒備地打量著白發男孩,像隻儘心儘力守護領土的幼崽,
“但既然智上大叔,沙耶阿姨他們承認了你——不準欺負芽衣知道嗎!我會看著你的!”
慎一郎掃了眼這個比自己低了一個頭的小鬼,不感興趣地移開視線。
他徑直與對方擦肩而過,順便在徹底走遠前,丟下一句嘲諷,
“哼,無聊。”
“你說什麼?!喂,說你呢白毛!有本事來一對一單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