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男孩不顧小芽衣的勸說,激怒一般,爆發出沙啞而狂氣的笑聲。
他隨意地將手掌貼在地麵,強大的力量在掌心下爆發,如利刃,將鬼屋撕裂。
【】【】——!!!
淒厲的嘶吼響起,鬼屋內部果然如芽衣的預料,有生命地蠕動起來。
無數顆眼球從牆麵上冒出,密密麻麻,墨白的瞳仁滾動著,赫然對準了長廊上的芽衣與一方通行。
【看到了看到了嘻嘻嘻嘻——】
得意的竊笑四起,那些形狀不一的眼球得意地眯起,下一刻,轟鳴震動。
一個黑色的大洞,毫無預兆的在智上芽衣與一方通行的腳下各自豁開。
兩人臉色一變,正想要避開,卻隻見一根碩大的青色長舌從裡麵伸出,卷住了他們的四肢,隨後咕咚一聲,將他們吞了下去。
被黑暗覆蓋的瞬間,一股難言的憋屈鬱悶在智上芽衣的內心回蕩,用一句話總結就是——
“所以都說不要輕舉妄動了!!!你這個坑人的笨蛋臭哥哥啊啊啊啊啊——!”
*****
在MM中,有個眾所皆知的定理——
【一旦組隊,你的戰力不一定是你的戰力,隊友的靠譜程度,決定了副本難度】
以及,【菜刀隊比死】
不巧的是,智上小芽衣與一方通行,兩人加在一起就是個純種的菜刀隊。
還是因年齡關係,輸出大幅度縮水,配合毫無默契的菜刀隊。
“啊,這難道就是以前坑隊友的代價嗎?”
一聲無奈的歎氣響起,銀發女孩自一片漆黑中睜開眼。
冰冷濕潤的觸感從身下傳來,提醒她此刻正躺在水窪中的事實。
——滴答。
一滴液體從高處落下,砸在芽衣的臉上。
“這是……雨?”
智上芽衣抹開臉上的液體,從空氣中嗅到了雨水特有的潮濕土壤氣息。
其中混合著海水特有的鹹苦,熟悉的味道,不期然間,喚起了女孩記憶中的某個片段。
——【這座鬼屋是活的,它在窺探人心。】
不久前發現的結論在腦海中迅速閃過,一股不詳的預兆爬上銀發女孩的心頭。
等等……難道說這是?!
智上芽衣猛得睜大了雙眼,從水窪中起身。
就在女孩站起的瞬間,霎時天光大作。
仿佛掀開了幕布的舞台,那個讓靈魂忍不住發出痛苦尖叫的場景,再次於智上芽衣的眼前重現。
雨水、驚雷、紅磚倉庫、河岸。
所有的一切,都與那時候一般無二。
隻有一點不同。
智上芽衣呆愣地站著,炸響的雷聲中,暴雨從天邊傾瀉而下。
雨水從女孩的發絲、眼角滑落,浸染了她的呼吸,模糊了她的視線。
一個瘦弱的棕發少年背對著她,出現在海邊。
他的手中,正握著一把眼熟的匕首。
“大壯……”
小芽衣想要開口,下一刻,卻發現少年的刀上、手上沾滿了鮮血。
刺目的紅色液體混合著雨水被衝刷落下,在他的腳邊彙成一圈圈鮮紅的血窪,轉眼間又被大雨稀釋消失。
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睜著眼,麵容死寂地躺在他的腳邊。
一男,一女。
智上芽衣鎏金色的瞳仁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一個糟糕的猜想在她的腦中浮現。
不、彆這樣,至少不要是這個……
銀發女孩的喉嚨乾涸得可怕,她像是忘記了呼吸般,死死盯著少年腳下的兩個屍體。
轟隆——
一道閃電伴著驚雷乍起,照亮了地上屍體的麵容。
青年金色的瞳孔,女性銀色的長發隨之映入智上芽衣的瞳孔中。
是女孩的父親智上健樹,以及母親智上沙耶。
“!!”
小芽衣踉蹌地後退了兩步,發出的聲響驚動了海邊的棕發少年。
仿佛早已預料到了來人的身份,瘦弱的棕發少年握著匕首,刻意一般,不緊不慢地轉過身。
於是,那張沾著鮮血,與酒井大壯一模一樣的臉,徹底暴露在芽衣的眼前。
“嘖,弄到臉上了。”
棕發少年抬起握著匕首的右手,用手背將臉頰上的血漬擦去。
像是感應到女孩的視線,他轉動眼珠,看向臉色慘白的智上芽衣,他勾起嘴角,緩緩劃開了興奮的弧度,
“呀又見麵了,橫濱,還會說——”
少年微笑地開口,猩紅的舌尖在張合的牙關中若隱若現,
“你更想要我用這張臉,叫你,‘芽衣首席’?”
*****
與此同時,另一處
一方通行站在一處二手書店的小巷子裡,城市的明亮的燈光照不進這樣昏暗的角落,隻能勉強留下一點點微弱的光線。
嘖,這種狗屎一樣的把戲!
白發男孩眯起眼,冰冷的怒火在紅瞳中燃燒
他向前跨出一步,腳底像是踩到了什麼,柔軟彈性的觸感從他的鞋底傳來。
一方通行的腳步頓住了,他低頭看去,一截皮開肉綻的手臂映入他的眼中。
男孩冷下了臉,沒有露出一絲驚訝的情緒。
他當然不可能驚訝,因為——
這是他曾經虐殺後造成的傷口。
一方通行的視線順著那截手腕上移,於是,一具被撕裂的、製服浸滿了鮮血的少女屍體出現在他眼前。
整齊的及肩茶色頭發,灰色的百褶裙,常盤台中學的製服。
是他曾經殺死的,【禦阪妹妹】之一。
白發男孩沉默地盯著地上的屍體。
就好像是在提醒他,手上曾染過多少鮮血,無數整齊的腳步聲在小巷子中響起。
一個禦阪妹妹。
兩個禦阪妹妹。
……
這些曾經被殺死的禦阪妹妹相繼從小巷的陰影中走出,出現在男孩麵前。
她們手中握著精銳的突擊步·槍,失去焦距的雙瞳一眨不眨地盯著一方通行。
少女的數量極多,一眼看不到儘頭。
但是一方通行卻很清楚具體的數目。
——總共一萬零三十一個禦阪妹妹
恰好是他曾殺死的數量。
****
【鬼屋】,是一個展現恐懼的地方。
幽靈與妖怪?
不,那太無趣了。
真正的恐懼,來自大腦、來自心靈、來自過去悔恨的、無法改變的過去。
既然你們不喜歡吾的【理想世界】,想要打破夢境。
可以,那就來試試看吧——
你們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遙遠時空的神殿之中,高坐於神座上的銀發神明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了等候許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