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許氏鬆一口氣。
女婿在裡麵躺著,許氏不好再往裡進,便把醒酒湯放在桌上:“醒酒湯煮好了,娘放在桌上,你記得喂他喝下,娘去看看你爹。”
待許氏出去,梅泠香懸起的心才終於落回肚子裡。
看著她長長舒一口氣的模樣,章鳴珂將手臂折至腦後枕著,好整以暇道:“你們家這床不硬實,今夜可不能留宿。”
梅泠香又羞又氣,一甩簾子出去,又端著醒酒湯進來,動作粗魯地把白瓷碗往床頭小幾上一擱:“晚膳不許再飲酒,用罷晚膳我們就回去。”
多一日她也沒法兒待下去,否則,怕不是爹爹會罵他,連她也要忍不住打他了。
他似乎總有嬉皮笑臉把人惹惱的本事。
“嶽母大人讓你喂我喝。”章鳴珂還想耍賴,要她伺候。
被她美目一橫,當即動如脫兔,騰地一下從衾被間彈起來,端身坐好,笑嘻嘻哄人:“怎敢勞煩娘子?我說笑的,彆當真!”
言畢,自個兒端起瓷碗,將大半碗醒酒湯一氣兒灌下去。
許是滋味不大好,他碗還沒來得及放下,便齜牙咧嘴直吸氣。
梅泠香接過空碗,看著他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到底沒忍住,捏起帕子替他拭了拭唇角沾著的少許幾滴湯汁。
隨即,便自顧自走到簾子外,隨他躺著。
臨窗的書案上,擺放著一卷未看完的書,泠香拿起來,翻開夾著乾花書簽的那一頁,接著看。
章鳴珂躺在繡床上,隔著布簾,看不清她身形、神態,隻能聽見紙頁翻動的輕響,以及春風拂在窗扇的沙沙聲。
繡床窄而精致,僅夠泠香一個人睡,現下章鳴珂躺在裡頭,便有些束手束腳,顯得過於逼仄。
並未喝醉,可窄窄繡床裡,有陽光的溫暖氣息,還有與她身上相似的淡淡馨香。
躺在香雲似的衾被間,聽著書頁翻動的輕響,章鳴珂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不知看了多久的書,直到聽見院門打開的聲音,泠香才從回神,透過窗扇罅隙朝外望。
“師娘。”一位身著菘藍布衣,氣質清雅斯文的年輕男子,手中提一條魚,一籃子碧生生的菜蔬進門來。
是高師兄!
梅泠香麵上一喜,書也顧不上看,匆匆拿花簽夾上,便起身推門出去。
正好聽見阿娘語氣歡喜道:“阿泩,你何時回來的?來就來吧,還帶這麼多東西,快進來坐!”
泠香走出門檻,抬眸便對上高泩的目光。
“高師兄。”梅泠香含笑見禮,“恭喜高中榜眼!”
她是真心為高師兄歡喜,也很驚喜今日會遇到他。
前世裡,回門這日,她早早便回了章家,並未與高師兄碰到。
等她知道高師兄回過聞音縣時,他人已離開好幾日了。
泠香驚喜不為旁的,隻因她記得清楚,高師兄此番回京城、入翰林院後,會替她爹尋醫問藥,且設法替他們請來了擅長此病的張神醫。
隻可惜,前世找來張神醫時,為時已晚,爹爹藥石無醫,撒手人寰。
可因著那些記憶,她知道去哪裡請張神醫,今生便很可能治好爹爹,她怎能不感激高師兄?
高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