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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陽山脈,望瀾亭。
亭中端坐一男子,周身氣息內斂,豐神俊朗,自成氣派,拂塵架在臂彎,似沉吟冥想,忽而睜眼,眼中精光乍現,中指食指並劍,憑點虛空。
霎那間,靈息彙聚他的指尖,筆走龍蛇,玄奧灰色的符籙在他指尖毫無滯澀,迅速落下最後一筆,在虛空中凝實成型。
隻見他一甩拂塵,擊打在符籙之上,符籙光芒大盛,向前飛去,“轟隆”一聲巨響,前方半座山頭塵土迸濺,石木砂土傾斜滑落,鳥獸驚飛,天地震顫轟隆。
那山在瞬息之間,竟被一張符籙夷平了。
百裡慕恭敬地遞上手帕,為沈自山擦拭指尖殘留的血:“恭喜老祖,賀喜老祖,出關修為離大乘更進一步。”
沈自山將血跡擦拭乾淨,哼笑一聲,將手帕扔回百裡慕手中:“你倒是嘴甜,我劫渡後期毫無進境,始終抓不住大乘期的機緣,從你嘴裡說出來也能是離大乘期更進一步。”
百裡慕垂下眼眸,謙卑柔順:“奴所言句句屬實,奴為尊者爐鼎,尊者氣息但凡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奴都會比旁人更敏銳些。”
沈自山的眼神晦暗不明地盯了他良久,那眼神中透露著詭異的死氣,直到百裡慕的掌心滲出汗,沈自山才哈地笑出聲:“這也是本座這麼多爐鼎,卻隻讓你活命的原因。”
“能……能做尊者的爐鼎伺候尊者,是奴的榮幸。”百裡慕笑得溫順,將耳鬢緩緩貼上沈自山的掌心。
沈自山感受到百裡慕的柔軟,不由得道:“我還真舍不得你,不然也舍不得奪舍我那個小輩。”
他說著,指腹勾到百裡慕的下頷輕輕摩挲:“他是我將來的身體,你覺得他如何。”
百裡慕看他的眼神閃爍著光芒,眷戀又渴求,同為男人,百裡慕非常清楚地知道沈自山需要什麼樣的眼神,他開口,真摯又憂愁:“尊者什麼樣子在奴眼裡都是聖潔不可置喙的,奴侍奉的不過是尊主罷了,尊主不嫌奴臟就好。”
沈自山活在世上的時間比“沈自山”這個名字更長,他的喜怒永遠從不表現在臉上,百裡慕在他麵前,一舉一動都如履薄冰。看了百裡慕許久,沈自山忽然笑了,將百裡慕拽起身,摟到了懷中。
溫存片刻,沈自山忽然問道:“先前就讓洞天去找沈錯那小子,他怎麼還沒過來。”
沈自山說這話時頗有些不悅,百裡慕卻沒有回話,這時一個青符衛不知從何處浮現出身形,恭敬抱拳:“回稟老祖,並未收到六少爺與沈慶安,沈青岩兩位少爺的任何消息。”
聽罷稟報,沈自山眉頭微蹙:“錯哥兒身邊那幾個青符衛呢,也沒有消息?”
青符衛再次抱拳:“回稟老祖,屬下已聯係柏周等人,均未得到任何答複。”
正在此時,天邊烏雲密布,雷聲沉悶,轟鳴滾滾如獸吼,內裡魔氣濃鬱幾乎成實質,沈自山看一眼便知:“這是劫雲,還是魔修的劫雲,為何在我沈氏衢陽山會有魔修渡劫?”
一位沈家巡山弟子滿身狼狽,火急火燎地來到亭前單膝跪地:“稟報老祖,不好了,六少爺被魔修奪舍,這魔修不知與沈家有什麼冤孽,竟,竟殺過前三道符殺陣,殺過秋水長天,直奔後山望瀾亭,說是、說是……”
沈自山袍繡振罡氣,不怒自威:“說下去。”
“他說要拿您的項上人頭,祭刀。”沈家巡山弟子說完,立刻一頭磕了下去。
沈自山正要動身,忽然聽身邊的百裡慕問道:“你如何得知六少爺是奪舍,而不是自發墮魔,濫殺無辜?”
巡山弟子照例稟報:“是因為六少爺使用的功法奇詭,隻要手中有活人,便能吸收期精血增長自身修為,但是未過多久,修為便會暴跌,隻要卡住修為漲跌的時間,六……那魔修就能一邊進階一邊殺人,還能躲避雷劫,這功法太,太駭人聽聞了些。”
巡山弟子話音剛落,沈自山帶有審視的眼神再次落到了百裡慕身上,百裡慕壓低了聲音說:“奴亦是為尊主著想,若是六少爺真是走火入魔,濫殺無辜,那尊主奪舍他,名正言順,或者我們可以價格這個罪名安插給……啊!”
沈自山一掌將百裡慕整個人震飛出去,百裡慕不過練氣期的爐鼎,身後直接撞上望瀾亭的亭柱,身上筋骨寸斷,當場嘔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