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林劍抬手阻止了林懷玉的話,“不必多說,這位小友已經開口,這困妖塔必須要進。”
林懷玉明白再說已是無益,她垂下臉默默退下,眉眼間難掩擔憂之色。
夜半子時,困妖塔外。
白日裡荒蕪的沙礫土石此刻已經變成了泛著汩汩氣泡的深黑色泥沼,經年腐朽的衰敗死氣掙脫著從破碎氣泡中逃出,中央玄黑飛簷的高塔如同從黑泥中憑空長出一般,突兀聳立,泛紅的月光透過烏雲照在漆黑的瓦片之上,折出夜半掠過的殘雲陰影,詭異而陰森。
周遭接天枯木如同從黑與影中伸出的猙獰鬼爪,死死困住中央泥沼。
林懷玉帶著餘瑤三人禦劍飛過枯林,餘瑤探頭看下去,林間纏繞殷紅絲線,下頭綴滿了黃銅鈴鐺,明明沒有風,鈴鐺卻叮當響成一片,鈴鈴聲聲,幽遠綿長,似從亙古而來虛無縹緲,又似鐘杵相撞振聾發聵。
在無言的綿長詭異之中,困妖塔灰白的石階蜿蜒入塔,如同從黑泥中伸出的森然枯骨,掙紮著要從泥中將自己的下半身拔出。
黑色泥潭之前,林懷玉對眾人說道:“此處設有陣法,你們跟在我後麵。”
她腳尖輕點劍身,飛劍如靈蛇一般在空中遊梭,所過之處留下一道正在消散的白色光霧。
三道飛劍緊隨著光霧從血色夜幕中劃過。
不遠處,困妖塔刻著獸首妖紋的大門轟然敞開,漆黑的內裡如同巨獸匍匐在地大張的喉嚨,要將所有靠近的活物吞嚼乾淨,黑泥裡碎裂的白骨像是從牙縫中掉出的殘渣。
從大門進去是一條逼仄的小道,點著長明燈的牆上鐫刻著古樸的咒文。
燈火靜靜燃燒,卻照不到光亮之外的黑暗,那些地方似乎沉睡著可怕的妖獸,走進去便會萬劫不複。
問心派三人在走入塔中的那一刻便不自覺拔出了劍,林懷玉在最前麵帶路,顧扶辛與餘瑤一左一右走在中間,沈芷則跟在最後戒備,餘瑤警惕地看向黑暗中,那裡麵似乎隨時會跳出一隻嗜血的怪物。
越往裡走,長明燈漸漸蒙上了一層陰霾,越來越暗的長道中密布陰寒之氣,無孔不入地黏覆在眾人裸-露在外的肌膚上。
餘瑤竟然在這裡麵感到了寒冬臘月般的刺骨寒冷。
她忍住打冷戰的衝動,死死盯著林懷玉。
從進來開始,林懷玉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到底要帶他們去哪裡?
“吼——嘶——”一道震耳欲聾的怒號突然從右邊橫衝而來,“哐當”撞在餘瑤身側,餘瑤猛地看過去,一隻渾身黝黑如黑炭的尖爪怪物正懸在她身側,隔著一道鐵欄與她對視,它猩紅的眼中遍布嗜血的狂暴。
隨著這隻凶獸的突然襲擊,長道兩邊的黑暗中,也陡然睜開了無數雙赤紅的眼睛,它們從黑暗中走出,大張的嘴裡長著尖銳的獠牙,腥臭的唾液長垂而下。
餘瑤握緊白光,那襲擊她的妖獸怒號著要衝破鐵欄,但當尖銳的齒爪擊在欄杆之上時,鐵欄上蕩開一層透明的漣漪,紫色的電光猙獰而上,緊鎖在想要越獄的妖獸身上,妖獸瞬間渾身痙攣,“轟隆”砸落在地。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蟄伏的妖獸受此刺-激同時發難,“吼——嘶——”的嘶吼聲夾著雷電擊落聲響徹狹窄的長廊,空氣中滿布暴戾的躁動。
餘瑤有種落入虛空的無力感,像是走在一條漆黑的無人之路,卻在被拽著不住下墜,她努力想讓自己醒過來,卻感覺這條路的後麵有著對她極具誘惑的東西。
直到一雙溫熱的大手將她拉了回來。
顧扶辛覺察到餘瑤的不對勁,握住了她的手,問道:“師姐,怎麼了?”
餘瑤心有餘悸,她沒有搭理顧扶辛,不安地叫道:“林姑娘!”
林懷玉卻像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往前走。
“不用怕,這些是困在塔內需要淨化的妖物。”沈芷出言提醒道。
“妖物?”餘瑤四下看過去,這些囚籠像是漂浮在空中,一個接一個從她眼前晃過,她指著其中一個牢房說道,“這是妖物?”
牢房中,妖獸渾身黝黑,利爪閃著寒光,長出獠牙的那張臉,卻分明可以看出人形。
沈芷看過去,那妖獸卻沒有試圖攻擊他們,猩紅的眼睛深處似乎帶著濃烈的悲傷。
“林姑娘!”沈芷上前壓住林懷玉的肩膀,製住了她繼續往前走的步子,“這是怎麼回事?”
林懷玉麵色不變,一派溫婉得體,“沈姑娘,這些就是被魔氣侵蝕但還留有一線生機的妖獸與修士。”
“準確說來,這些是進入魔域之後,被侵蝕了的妖獸與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