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要在寺裡小住半月,抄寫佛經。
秦桑日日晚上去前麵大殿祭拜母親,偶爾坐下來聽大師們講禪。
這天她祭拜完母親,回到院子裡,誰知道一進去就看到太子殿下正和傅連溪在院中坐著講話。因著她此行算是擅離京城,自然是不敢讓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看見。
但誰知道會在這裡撞上太子殿下,她條件反射立刻就要躲,誰知太子突然朝她看過來,笑道:“小弟妹不必躲,看見你了。”
秦桑身體一僵,她愣了片刻,才轉過身,下意識看向傅連溪。
傅連溪沒什麼反應,仍在自顧飲茶。她便猜到太子應該是知情的。這下才總算鬆一口氣,她走過去,朝太子行了個禮,“見過太子殿下。”
雲湛笑道:“坐吧。”
秦桑隻好在旁邊坐下來。
雲湛道:“聽連溪說,你此次來千佛寺,是為祭奠母親。”
秦桑聞言,猜是傅連溪和太子講了實情,她點了點頭,“是這樣的。近逢母親忌日,聽聞千佛寺有許多高僧,便想來請師傅為母親誦誦佛經。”
雲湛道:“既是儘孝,自然是好事。你倒該直接與我母後說,一起前來。”
秦桑道:“皇後娘娘此行是為國家為百姓祈福,桑桑這麼點小事,怎敢打擾。”
雲湛笑道:“那有什麼。連溪可是我母後的義子,你相當於我母後的兒媳婦,有什麼事直說便是,沒那麼多規矩。”
太子都這樣說了,秦桑隻好笑了笑,道了聲“好。”
她見雲湛杯子裡沒有水了,便拎起茶壺來,“殿下,我給您倒水。”
“好。多謝。”
秦桑一笑,“不客氣。”
她正低頭倒水,秦桑隱約察覺到傅連溪在看她,她抬眸朝他看去,小聲問:“乾嘛?我臉上有東西?”
傅連溪看她一眼,便又移開了目光,繼續和太子講話。
秦桑一臉莫名。
她給太子倒好茶水,又拎著茶壺去給傅連溪倒,笑道:“來來來,相公,我給你也倒滿。”
傅連溪被秦桑一聲“相公”叫得一愣,他抬眸看她。
秦桑悄悄給他眨了下眼,眼神像在說,當著太子殿下的麵呢,做戲做全套呀大人。
傅連溪沉默看她一眼,懶得再搭理她。
他低頭正要飲茶,卻忽然聽見樹葉晃動。幾乎是同時,身後一道勁風襲來,他眼神一凜,手握茶杯,將杯裡的水往後一倒,那水帶了內力,將刺客生生逼退幾步。
那蒙麵刺客顯然受驚,但立刻又舉刀朝傅連溪砍來。
傅連溪一偏頭,手握住那刺客的手腕,反手就割向那刺客的脖子。
一瞬間,四麵八方湧出無數黑衣刺客。
秦桑嚇得立刻站了起來。
秦桑原以為這些刺客是衝著傅連溪來的,可很快就發現這些刺客全是衝著太子殿下來的。
且不光是這個院子裡,外麵也全是打鬥聲,侍衛們被牽絆,根本無法過來救援。
傅連溪以一敵百,卻依然殺不過越來越多的刺客。且刺客的目標很明確,全都是朝著太子殿下去的。
傅連溪擋在前麵,殺了不知道多少人。
可即便傅連溪再厲害,也擋不住源源不斷的刺客。這些人每一招都是死手,傅連溪既要殺敵,又要保護太子,一時不察,右臂被砍了一刀。
他像是完全不知道痛似的,冷沉著臉,一劍刺向來人。
刺客越殺越多,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
“太子殿下!”秦桑一記手刀砍在一名刺客頸後,回頭卻看到太子手臂被砍了一刀,他握著手臂退後,那刺客卻一劍刺向他胸口。
太子瞳孔睜大,一時竟忘記躲避。
秦桑嚇白了臉,大叫了一聲,然而下一瞬,卻是傅連溪擋在了太子麵前,那刺客一劍直直刺在傅連溪胸口。
“傅連溪!”
“連溪!”
傅連溪手握住插在胸口的劍身,防止刺客再將劍插得更深。他眼神狠戾,抬手就是一劍直接要了對方的命。
那麼長的劍刺進胸口,可他依然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直接拔了劍,在刺客殺過來時,依然護在太子前麵。
“傅連溪——”秦桑擔心他,想過去。
傅連溪回頭給她個冷厲的眼神,“去看太子!”
秦桑腳步頓住,她發現現在所有的刺客都攻向了傅連溪。他們是想先解決了傅連溪,再來殺太子。
她牙一咬,跑回去扶住太子。太子手臂傷口很深,血流不止,臉色已有些蒼白,人近乎要暈倒。
“殿下你沒事吧?”她護在太子麵前,一時也不知道能逃到哪裡去,外麵也全是打鬥聲。
院子裡都是血,刺客的,傅連溪的。
秦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她也沒殺過人。可眼下這場景,卻也由不得她害怕。她從地上撿起一把刀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逃。這原本跟她沒什麼關係。可她看到傅連溪拚死都要保護太子殿下,便好像也應該要保護他。
好在沒過多久,淩南和唐風終於帶著人衝進來。
不多時,終於解決掉所有刺客。
最後隻留了一個活口,傅連溪吩咐,“帶下去審。”
“是!”
傅連溪渾身是血,臉色也蒼白。手掌還在不停流血。
唐風大步過來,擔憂道:“大人——”
“先送太子殿下回房處理傷勢。”
唐風目光落在傅連溪胸口暈開的血跡上,半晌,才抱拳應道:“屬下遵命!”
淩南下去處理刺客屍體,唐風領著一隊暗衛護送太子殿下回房。
侍衛們將刺客的屍體拖下去,整個院子裡全是血。
秦桑跑去傅連溪身邊,她抬頭見他臉色蒼白,立刻要拉他回房,“你傷得很重,我幫你看看——”
秦桑話還沒說完,傅連溪就揮開他手,“無事,我自己會處理。”
他說完,就徑直回了房間。
傅連溪進去沒一會兒,就換了一件黑衣出來。
秦桑見他手上纏了紗布,她有點擔心,“你上藥了嗎?”
傅連溪嗯了一聲,目視著前方,徑直往外走。
秦桑不知道他去哪裡,隻好跟著他。
等到了地方,才發現傅連溪去的是太子住的院子。
隨行的太醫們正在給太子殿下處理手臂的傷口。
那一刀砍得很深,傷到了筋脈。太醫叮囑,“殿下近來千萬要小心,若傷口長不好,日後恐有損。”
皇後大怒,“如何有損!若太子的手臂不能恢複如常,本宮拿你們是問!”
太醫們嚇得個個不敢講話,全垂著頭認真替太子醫治。
傅連溪走過去,站在皇後身後,喚了聲,“母親。”
他一聲母親剛出口,皇後回頭就是一巴掌扇在傅連溪臉上,她怒斥道:“你是如何保護太子的?你堂堂的少將軍,連個人也保護不好嗎?!”
那一巴掌打到傅連溪臉上的時候,秦桑嚇了一跳。她幾乎是睜大了眼睛,呆在了門口。
傅連溪沉默了一陣,沒有分辨,隻說了句,“微臣護主不力,甘願受罰。”
皇後手指向門口,“滾下去。”
傅連溪點了下頭,“是。”
他轉身往外走。
秦桑已經嚇得有點不知所措,她跟在傅連溪身後,看著他筆直的背影,忽然替他感到難過。
不是在皇後娘娘身邊長大的嗎?為什麼要那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