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南國皇室放棄的人,她嫁來大秦的那一刻,就沒有家可回了。
沒有人會想她的。
茯苓跟了秦桑這麼多年,她是最懂她家公主的人,她沒有表麵上看著那麼開心,她有她的難過。
她上前道:“公主,明天是您的生日,咱們出門去玩吧。眼下快過元宵了,聽說明晚就要開始掛燈,要掛滿七天呢。明晚街上肯定會很熱鬨的。”
秦桑笑了笑,點了下頭,“嗯,明天再說吧。”
次日就是秦桑十九歲的生日,一大早,福伯過來請她去前廳吃飯。
她有很長時間沒有去前廳吃過飯了,福伯忽然來請她,她還愣了一下,問道:“怎麼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福伯慈祥地笑道:“今天是周姑娘的生日,廚房做了很多好吃的,太子殿下也過來了。”
秦桑聞言微怔了片刻,隨即才笑著點了下頭,“好,我收拾下就過去。”
“好的,那老奴先下去了。”
福伯告退後,茯苓氣得跺腳,“什麼意思啊,周姑娘生日就一大群人給她慶生,今天還是您的生日呢。”
秦桑坐在鏡前梳頭,她笑了笑,安慰茯苓道:“有什麼嘛。以前過生日不也是咱們倆一起過嗎,晚上我們自己出去玩就好了。”
秦桑到前廳時,所有人都到了。
太子殿下見到她,笑道:“桑桑,你可來得太晚了。”
秦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我事先不知道,所以起得有點晚了。”
她來得有點晚,還剩下傅連溪旁邊有一個位置。當著太子的麵,她沒辦法,隻好坐過去。
她將手裡拿著的錦盒送給周妧,“周姑娘,因為事先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沒有提前準備禮物。這隻手鐲送給你,希望你不要嫌棄。”
周妧微笑著接過錦盒來,“你太客氣了,其實就一個生日而已,我都沒想著要辦,是阿慎非要慶祝。”
徐重慎道:“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當然要辦了。”他又轉向傅連溪,問:“是不是,師兄?”
傅連溪背靠著椅子,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有點走神。聞言才抬眸看了徐重慎一眼,然後淡淡嗯了一聲。
這頓生日早宴果然豐富,長壽麵,壽桃包,紅雞蛋,什麼都有。
秦桑看著周妧開心的笑臉,和她麵前的長壽麵,忽然有一點羨慕。
有這麼多人記得,絞儘腦汁地為她慶祝生日。
徐重慎道:“桑桑,師兄請了戲班子晚上過來搭台唱戲,你到時候也一起過來看啊。”
“是啊桑桑,一起過來看吧。今天的戲班子特彆有名,我平時就愛看他們的戲。”周妧也熱情邀請。
秦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看戲,但她也不好直接拒絕,便道:“晚一點看吧,我可能要出門。”
“這樣啊——”周妧笑了笑,“那行,那你忙完過來吧。”
“好。”秦桑笑著應了一聲。
秦桑低頭吃早飯,傅連溪側眸看她,終於問了她一句,“你晚上要去哪?”
自從上次在府門口碰到,傅連溪冷漠走掉以後,幾個月來,這還是傅連溪第一次和秦桑說話。
這幾個月,秦桑在府裡見到傅連溪的次數很少,偶爾見到,她和傅連溪打招呼,傅連溪也冷漠得完全不搭理她,直接把她當空氣掠過。
次數多了,她也就不打招呼了。
所以傅連溪突然主動問她,她還有些驚訝,驚訝之後就笑著說:“有一點私事。”
傅連溪眼神不明地看她一眼,“你倒是很忙。”
說完就移開目光,不再搭理她。
晚上戲班子在室內搭台唱戲,周妧今日是壽星,心情格外好,她時不時就側頭和傅連溪講話,討論台上的戲。
不過漸漸的,她臉上的笑容就一點一點淡下去。
她看出來,傅連溪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台上究竟唱了什麼,他壓根一句也沒聽。
周妧盯著他看了很久,忍不住試探,“阿溪,你在想什麼?”
傅連溪沉默了一陣沒說話,而後卻忽然放下手裡的茶杯,說:“我有點累,先走了。”
他說著就起身,周妧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她望著傅連溪離去的背影,不禁漸漸拽緊了手中的手絹。
過了好一陣,她才轉過頭,問徐重慎,“阿溪去哪裡了?”
徐重慎道:“不知道,估計是有事吧。”
傅連溪從花園裡出來,心情越發煩躁,連腳步都越來越快。
他煩躁到近乎有些失控。
這幾個月,他幾乎沒有見過秦桑。他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甚至還想著如何和陛下提和離的事。
然而今天早上一見到秦桑,她在他身邊坐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所謂心如止水,不過是自欺欺人。
他根本不可能對秦桑做到心如止水。
他走出花園,就看到茯苓端著一隻托盤往回走。
茯苓也看見了傅連溪,她連忙屈膝行禮,“大人。”
傅連溪垂眸看了眼托盤裡的東西,隻一眼,便不由得微微愣住。
托盤裡是一碗麵,和一枚紅雞蛋。
他不由得皺眉,抬頭看向茯苓,“這是什麼?”
茯苓猶豫了下,低聲道:“是長壽麵和紅蛋。”她輕輕咬了下唇,抬頭看向傅連溪,說:“大人,今天也是我們家公主的生日。”
茯苓說著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請求道:“大人,公主背井離鄉,也沒有親人了,她一個人其實很孤獨,您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