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是二月底有的身孕,夏去秋來,又慢慢步入冬天,十二月的時候,已經是臨盆在即。
秦桑自己其實不怎麼緊張,每天仍舊該吃就吃,該睡就睡。倒是傅連溪很緊張,一天十二時辰,恨不得分分秒秒都看著她。他麵上雖然不說,但秦桑看得出來。她從來沒見傅連溪臉色那麼凝重過,沒事兒就盯著她的肚子,好像她肚子裡的孩子是顆炸彈。
秦桑那天吃飯,聽見茯苓說,傅連溪把全揚州城最好的產婆全都請來府上了,現在全揚州城都知道傅公子家的寶貝疙瘩要臨盆了。秦桑嚇得差點一口水嗆在喉嚨口,她震驚地望住茯苓,“全……全揚州城的產婆?多……多少個?”
茯苓想了想,“有七八個吧,據說都是揚州城最好的產婆。”
秦桑簡直傻住了。哪裡需要那麼多產婆!
徐重慎被自家師兄一封飛鴿傳出,匆匆忙忙召來揚州,見著府上七八個產婆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師……師兄,人會不會太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府上有好幾個女人要生孩子呢。”
傅連溪冷冷看他一眼。
秦桑在旁邊嘟囔:“我也覺得。”她就生個孩子,哪裡需要那麼多產婆。
傅連溪側眸看她一眼,臉色不太好看。
秦桑脖子縮了下,乖乖閉嘴。她前幾天知道的時候,也和傅連溪說根本不需要,傅連溪當時也是這麼看著她,什麼話也沒說。可秦桑看出來,他是太擔心了。於是乖乖拉住傅連溪的手,撒嬌地晃了晃,“好了好了,你說怎麼弄就怎麼弄,我都聽你的。”
除了產婆,宮裡好幾個醫術高超的禦醫也是早早就被傅連溪“抓”來揚州待命,幾個老太醫戰戰兢兢,天天輪流過來請脈,確保秦桑身體沒有任何不適。
這天徐重慎也給秦桑請了脈,問了些情況,出門時和傅連溪說:“你放心吧,桑桑身體好著,不會有事。倒是你,彆神經過敏,搞得桑桑也跟著緊張。”
傅連溪皺了皺眉,半天才問了句,“確定不會有事?”
“你還不相信我?”
就這樣,在傅連溪的緊張不安中,十二月二十三,清晨天蒙蒙亮時,秦桑總算順順利利生下個小男孩。
孩子順利生下來的時候,產婆和禦醫們全都鬆了口氣。
禦醫們更是心上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在外麵不停擦著冷汗。以傅大人的性子,以及對夫人的緊張程度,要真的有個什麼意外,隻怕他們都彆想活了。
秦桑生完孩子,虛弱地躺在床上,額頭都是汗,臉色也蒼白。
傅連溪一直在陪著她,他坐在床頭,俯著身替秦桑擦擦汗,他看著秦桑蒼白的臉,眼裡全是心疼,喉嚨裡像被沙子堵住,聲音都是啞的,“是不是很疼?”
秦桑本來想說不疼,可她看著傅連溪,看著看著就委屈了,眼淚也掉下來,委屈地點頭,“疼。”
傅連溪眼睛瞬間紅了,他握緊她手,俯身在她眼睛上輕輕吻了下,克製不住的哽咽,“對不起。”
秦桑心裡又酸又難受又覺得幸福,各種情緒一瞬間全湧上心頭,她眼睛紅紅地看著傅連溪,小聲說:“你以後不準欺負我。”
傅連溪將她手握得很緊,無比慎重地點頭,“是。”
秦桑當然知道傅連溪不會欺負她,她一下笑了,想起孩子,又連忙催促傅連溪去把孩子抱來她看看。
產婆聽見,忙把孩子抱了過來,“夫人,恭喜恭喜,是個漂亮的小公子。”
“我看看,我看看。”
產婆彎下身,將孩子抱去秦桑跟前,秦桑小心翼翼抱過來。
“小心,小心點。”產婆小心提醒著,教著秦桑怎麼抱孩子。
秦桑心中覺得好神奇,小孩子小小的,她一點力氣都不敢用。
然而把孩子抱到懷裡一看,她就傻住了。小孩子怎麼皺皺巴巴的。
產婆滿臉笑容,道:“小公子長得既像夫人,又像傅公子,長大一定是一表人才,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秦桑仔細看看兒子,又抬頭看看傅連溪,她嘀咕著,“哪有他爹好看……”
傅連溪坐在旁邊,他看著秦桑,不由得勾唇笑了。
產婆哎喲一聲,說:“小孩子剛出生都是這樣的,等過幾天長開就好看了。”
秦桑嘴上嫌棄歸嫌棄,還是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每天都要抱好久。且小寶貝慢慢地越長越好看,五官顯露出來,她還真看出幾分傅連溪的影子。
這天,傅連溪從外麵進來時,秦桑側著身子躺在床上,一手支著頭,一手拿著傅連溪送給她的小兔子,在逗兒子玩。
她唇邊彎著笑,一會兒將小兔子拿高一會兒又放低逗著兒子,興趣十足。
抬頭見傅連溪從外麵回來,她笑著說:“傅連溪,你兒子越來越像你了,酷酷的,逗半天才肯勉強給點麵子笑一下。”
傅連溪笑。
他從外麵回來,身上帶著寒氣,不敢立刻去床邊,在火爐前將手烤暖和了一點才過去。
秦桑去握傅連溪的手,“外麵冷嗎?”
傅連溪嗯了聲,“下點小雪。”他反握住秦桑的手,看著她問:“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秦桑搖頭,“就是老躺床上,骨頭都要躺軟了。”
傅連溪沒忍住笑了,他伸手捏捏她臉,“再忍幾天,等天氣暖和點,我帶你出門玩。”
秦桑一聽出門,眼睛就亮了,“我想去遊湖。我好久沒遊湖。”
傅連溪笑,“好。”
懷裡小家夥仿佛感覺到自己被爹爹娘親忽略了,很會給自己找存在感地蹬了下腿,扭了兩下身子。
秦桑哎喲一聲,哈哈笑起來,“傅連溪你看,你兒子還挺會鬨彆扭。”
傅連溪低笑了聲,低頭捏捏兒子的臉。
秦桑自從有了兒子之後,一門心思都在兒子身上。
以前每天一睜眼都是往傅連溪懷裡鑽,要親親抱抱,但自從有了兒子,每天一睜眼,就是先跳下床去抱寶貝兒子。
時間長了,某人就不可避免地吃起自己兒子的醋。
那天秦桑坐在院子裡和福嬸學著做小孩兒衣裳,她久不碰針線,笨手笨腳地剛拿針線就紮破兩個手指。好在她當初學過繡鴛鴦被,多少有點基礎在,傍晚的時候,就勾出一隻可愛的小孩的小鞋子。
福嬸笑著誇她,“夫人聰敏過人,就是這樣的。”
秦桑自己也越看越可愛,她高高興興跑去書房,拿給傅連溪看。
彼時傅連溪正懶洋洋靠在椅子裡,在翻賬目。
聽見門開,抬眼就見秦桑高高興興跑來。
秦桑高興地把手裡的小鞋子給傅連溪看,“傅連溪看看,我做的,好不好看?”
傅連溪沒看,他將手裡的賬本扔桌上,而後就抬手將秦桑拉他腿上,
她推門進去,高高興興地就往傅連溪身上撲。
傅連溪正在看賬,被秦桑撲得後背靠進椅背裡,他伸手環住了秦桑的腰,嘖了聲,“我還以為有人把我給徹底忘了。”
秦桑哈哈笑起來,她側坐在傅連溪腿上,兩手摟住傅連溪脖子,低頭在他唇上親了親,“哪有。我怎麼可能。”
傅連溪懶懶靠著椅背,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秦桑被傅連溪笑得有點心虛。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最近好像是把一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兒子身上。
她乾乾地笑,親著傅連溪哄,“傅連溪,哪有和兒子吃醋的。彆生氣,彆生氣了。”
她把手裡的小鞋子拿給傅連溪看,得意道:“看看,我做的,好不好看。”
傅連溪哪會真的和秦桑生氣,她稍微一哄,他心就軟了。看了眼,說:“也不見你給我做一雙。”
他低頭拉起秦桑的手來看,左手食指和中指都紮破了,他皺了眉,“知道自己笨手笨腳的,也不小心一點。”
他將人打橫抱起來,去書房後麵的休息室,將人放到軟榻上,起身去拿藥來給秦桑擦藥。
秦桑看著傅連溪低著頭仔細給她擦藥,她心裡溫溫軟軟,隻覺得跟打翻了蜜罐一樣甜絲絲的。
她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傅連溪的臉。
傅連溪抬眼瞧她,她一下便笑了,拉住傅連溪的手撒嬌,“傅連溪,我們晚上出去玩吧,我好久沒出府了。”
傅連溪瞧她一眼,總算笑了,他抬手捏捏她臉,“知道了,你先去換衣服,我和淩南交代兩句。”
秦桑高興地誒一聲,跳下軟榻,就跑回房間換衣服。
傅連溪把桌上的賬目拿去給唐風,交代了兩句便回房間裡看秦桑。
秦桑在衣櫃裡挑挑揀揀地選衣裳,回頭看傅連溪進來,問他:“傅連溪,我穿什麼?”
主要是衣裳太多,她挑得眼花繚亂,反而不知道穿哪一件了。
她拿起一件鵝黃色的,還有一件淺綠色,一手拎著一件,回頭問傅連溪,“哪件好看?”
傅連溪看了看,指著鵝黃色那件,“這件吧。”
秦桑高興地應一聲,立刻跑去屏風後麵換衣裳。
傅連溪也跟著過去,秦桑害羞,連忙推他,“我自己換,你快出去,快出去。”
傅連溪忍不住笑了,“這有什麼,你覺得你哪裡我沒看過。”
話雖然是這樣說,可秦桑還是害羞,她紅著臉推傅連溪出去,“你在外麵等我嘛,我馬上就好了。”
傅連溪忍著笑,隻好在外麵等。
秦桑在裡麵飛快換好衣服和裙子,出來找傅連溪時,見他倚在書桌前,正瞧著她笑。
秦桑不知想到什麼,被他笑得一陣臉紅。她過去,“你笑什麼?”
傅連溪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你羞什麼?”
秦桑就是不好意思在傅連溪麵前換衣服,他自己都穿得好好的,她就不好意思。
她小臉微紅,嘴硬道:“我怕你忍不住,那我們今晚就彆想出門了。”
傅連溪嗤地笑了聲。
這點他承認,他對秦桑確實沒什麼克製力。
秦桑拉他出門,在路上的時候就餓了,兩個人先去太白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