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的是抗戰時期,被鬼子欺辱女英雄,最後參加革命軍,去敵方臥底的故事。
女英雄擅長戲劇,一口唱腔讓敵軍首領神魂顛倒,最後情報被騙了才發現不對。
首領查到是她出賣了自己,下令在城門口槍決。
而女英雄為了傳遞情報,最後壯烈犧牲。
這出話劇最精彩的一幕,應當是女英雄在劇中的幾場戲劇表演。
這次主演的女藝術家年過五十,在戲曲方麵成就非凡。
保養的很好,一點也看不出年齡,排練了幾場都沒有違和感。
而黎樺演的則是跟女英雄聯絡的小兵,方遠怕他現場演出緊張,沒給他安排太重的戲份。
黎樺的表現卻出乎方遠的意料,連另外幾個老藝術家也覺得這個年輕人不錯,一點也沒有怯場。
熟悉了舞台之後戲感很強,好好磨練,必定有大成就。
這幾日方遠也沒聽他抱怨,倒是放心了不少,還主動問他。
“在山裡還住的習慣嗎?”
他看黎樺每天早上鞋子都白白淨淨的,衣服也是乾乾淨淨的,到了晚上就臟兮兮一團,像是去煤炭裡滾過一樣。
他早就想問了,也不知道黎樺帶的衣服夠不夠多,能不能支撐他過完這一段時間。
黎樺擦了擦臉,他剛剛去幫忙生火了,弄得滿鼻子都是灰。
他的手上也都是灰,這麼一擦,臉跟花貓一樣,方遠就笑了出來。
黎樺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也跟著傻笑:“這裡挺好的,還有野雞吃!”
他熟悉之後就去抓過兩次山雞,第一次去山裡,到了四點還沒回來。
天色已經暗了,黑沉沉的,又是大霧天,望不出十米。
可把方遠嚇壞了,這裡都是老人,誰也不敢出去找他。
所幸黎樺回來了,還帶著兩隻山雞。
方遠說了他一頓,讓他下次不能這麼魯莽,大家夥都在擔心他。
黎樺第二次去的時候不到三點就回來了。
方遠現在聽他說這個,又開始笑起來。
“你就想著吃了,後天就要去表演了,緊張不?”
“不緊張。”
演女英雄的演員笑著打趣:“我看是方老師緊張了,黎樺也算你半個弟子了,什麼時候行一個拜師禮啊?”
他們年紀大的,最是講究這些禮節。她會這麼說,也是猜出了方遠的心思。
方遠眯著眼,拍了拍老式中山裝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
“我是都可以的,就怕黎樺嫌棄。”
被拜師的黎樺回了方遠一句話就又蹲到灶頭前,鍋裡煮著東坡肉,光聞著味道就讓黎樺魂不守魄。
他聽到方遠說到自己的名字,大聲啊了一聲。
方遠幾人遠遠就笑起來,像黎樺這樣的,一頓肉就能騙走了,還嫌棄什麼?
他們吃了晚飯,準備再排練一次的時候,演女英雄的藝術家突然不舒服了。
隨隊跟著一個醫生,一看情況不妙,可能是吃壞了肚子,再加上天氣突然冷了。
年紀大了就有些撐不住,她前天開始就有些感冒,到了晚間,就發了高燒。
醫生怕出事,說是要讓回城裡的醫院檢查。
方遠也不敢耽擱,讓助理送她回去了。
可是她一回去,他們就缺了一個女角。
若是換一場話劇,還要重新排,關鍵是下鄉演出,這個話劇也不是他們自己挑選的。
都是上頭規定的。
這下可把方遠愁死了,說好是12日去山裡給老人們表演,過了今晚,就隻剩下一天時間了。
這要他哪裡去找一個會戲曲、還不怯場的女演員?
整個話劇團都愁,隻有黎樺沒心沒肺的,還在懷念晚上的東坡肉。
他學習能力強,已經知道了是怎麼做的了,準備等回去之後自己嘗試一下。
方遠正愁著,看他隻想著吃的,忍不住笑罵一句:“還想著東坡肉呢,要實在沒辦法,讓你換女裝上去演。”
“哈哈哈這倒不是不可行,”方遠的話出來,另外一個老藝術家便立刻接上,“這小子細皮嫩肉的,笑起來又可愛,我們要不說,換上女裝一準兒不會被看出來。”
這話本來是打趣,但說出來之後,方遠就有些心動了。
他細細的打量著黎樺,皮膚實在太嫩了,坐在土灶旁邊,火光輝映,在他臉上閃爍,能看到他的每一個毛孔,一點瑕疵也沒有。
他的嘴小小的,笑起來兩顆小酒窩,睫毛又長,臉又小。
真看皮相,那是比大部分女星都要好看上許多的。
而且這些天相處下來,方遠發現黎樺是真的一個護膚品都不用。彆說是那些女星了,就連他,老臘肉一個,為了上台的時候有個好狀態,也是需要護膚化妝的。
黎樺卻不需要,這真的是老天爺疼愛啊。
要不是黎樺不會唱戲,他真的想讓他試一試了。
原本給他安排的角色戲份太少,是怕他不適應,如今看來,他能適應的很好。
除了沒有經驗之外,領悟能力又很強,這次話劇結束後,可以嘗試一下高難度的角色了。
方遠想想真的有些意動,不由歎了一句:“可惜黎樺不會唱戲,否則的話……”
後半句淹沒在他的歎息聲中,足以看出他的遺憾了。
黎樺烤著火,渾身暖洋洋的。
他雖然不怕冷,但天氣太冷了也需要靈力來維持體溫,還是暖和一點更舒服。
也沒聽到方遠的上半句,也聽到方遠說他不會唱戲。
黎樺一聽,便咿咿呀呀唱了一句:“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幫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這是話劇中最經典的一個片段,也是那位女藝術家的功底所在。
黎樺不會什麼基本功,但他的模仿能力極強,聽過一遍就不會忘。
當初老皇帝最喜歡聽戲曲,雖和現在的不太一樣,但大抵上都是一樣的。
黎樺唱著,還擺出了一個唱戲的動作,眼尾稍稍一挑,勾起的便是萬千風情。
方遠一時看愣,把幾個老藝術家也唬的一愣愣的。
“這,你還學會戲曲?”
黎樺將手放在火光上麵,搓著手哈氣:“沒有啊,我就聽到楚阿姨唱的。”
方遠還在發愣,下意識問:“聽了就會了?是都會,還是就會這兩句?”
黎樺茫然道:“話劇裡的都會了啊。”
“好好!”方遠激動的將手裡的瓜子放在桌子上,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瓜子殼,拉著黎樺就衝外邊喊:“都彆閒著了,我開始排戲。”
“排戲?”有弟子坤著腦袋看向房內,“誰演女英雄啊?”
方遠揚聲喊道:“黎樺!”
黎樺直到被套上女裝,才恍然回過神。
他掙紮道:“我不要穿這個,我又不是女孩子。”
話劇團的服裝不算太好,雖是國家要求他們下鄉慰問演出的。但經費給的不多,他們的服裝質量都不算好,看上去還有些皺巴巴的。
方遠讓人熨燙了好幾遍,才算可以。
但就是這麼一件質量不算好,穿在黎樺身上,又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黎樺不情不願的,但不能拒絕方遠的要求。
這些天方遠教了他很多東西,他不是科班出身,演戲全憑感覺。
方遠絲毫不藏私,能教的都願意教他,黎樺對他很敬重。
方遠一看他的裝扮,立刻讓化妝師過來,給他畫一個女妝,再戴一個假發試試效果。
黎樺彆扭的坐下,讓化妝師給他化妝。
其他人便蹲在門口等著,裡麵時不時傳來化妝師勸阻黎樺的聲音。
“彆亂動,再動就弄到眼睛裡了。”
黎樺的聲音悶悶的,很不情願:“眼睛疼。”
“彆動彆動,不就跟你以前拍戲一樣化妝嘛,就是多幾個步驟,馬上就好了。”
黎樺哼了一聲,他以前可不怎麼化妝的。
大約折騰了半個小時,黎樺才穿著戲服出去了。
戲劇中旦角本來就是男人反串的,黎樺這個妝容一好,外麵一屋子的人都看呆了。
眼媚如絲,柔情似水,美的不可方物,隻是站在那邊,背後還是破舊的小土屋,卻把大半男人的魂勾走了。
有個小徒弟掐了一下旁邊人的大腿,恍惚問道:“師兄,他真的是男的?”
他師兄“啪”的給了他一巴掌,“臭小子,掐我大腿?”
黎樺穿著沒穿過的衣服,有些害羞的站在門口,低著頭捏著衣角,抱怨的看了方遠一眼。
方遠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這個扮相真好啊,來試試看,看看台詞能不能說的像。”
他看得都忍不住想將黎樺送去唱戲了,這真是天生的梨園角兒。若是唱戲,也定能大紅。
黎樺雖有些尷尬,卻也沒有太過抗拒。除了一開始的羞澀,後麵就慢慢好多了。
隻有一點,說話必須要掐著喉嚨,也幸好他模仿能力強,說台詞的時候能不被聽出來是個男人。
他演著就入了戲,方遠在台下看著,忍不住對身邊老藝術家點評:“是個好料子,要是他願意,改日就讓他拜我為師。我以後也帶著他走走,積累一些舞台經驗。”
如今影視行業發展,話劇很少有人看了。
但論起功底,影視是不如話劇的。話劇團走南闖北,不但要有舞台功底,還需要臨場發揮的能力。
若是黎樺跟著他走上個兩三年,再回到大銀幕,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方遠是真的不希望黎樺就陷在那些情情愛愛的撈錢的劇本中出不來。
方遠為黎樺想了很多,就算黎樺不願意拜他為師,看不起他這個老頭子,他也是希望黎樺能夠有一個足夠好的未來。
幾個老藝術家都認可黎樺的能力,跟方遠道:“慢慢來,不用著急,看看他一天後的表現。到時候那麼多老人家坐在底下,他緊張還說不定呢。”
方遠也笑著點頭。
黎樺一場戲排下來,還是有很多不順的地方。但令方遠驚奇的,是他的台詞功底。
本來他的角色台詞少,戲份少,看不出來。
但突然給他換了一個角色,他竟然從頭到尾沒有看過台本,全靠之前拍戲時候就全記住了。
不僅記住了,還一個字都不落。
方遠一晚上就在感慨:“不錯不錯,真的不錯,難為你不僅記了自己的台詞,還記了彆人的台詞。”
這點真的太難得了,現在的流量小生,連自己的台詞都不願意記了。
從頭到尾都靠配音,更彆說去記彆人的台詞。
但對他們這些老演員來說,記住彆人的台詞是基本。
要是連彆人的台詞都記不住,你如何應對各種突出起來的狀況?
排了兩遍,方遠就讓黎樺去休息了。
“今天可以了,很不錯,你也累了,回去吧。”他拍拍黎樺的肩膀,道:“等明天再來幾遍,後天就去演出了。這個山頭結束,我們就去下個山頭了。”
他說的小徒弟都笑了,“師父,你說的咱們跟土匪一樣,攻占下這個山頭,就去打下一個山頭。”
“哈哈哈,那黎樺就是壓寨夫人了!”另外一個徒弟也跟著鬨。
黎樺衝他們哼了一聲,沒有卸妝,扮著女裝就去找鳳錦了。
他弱柳扶風般倚在門口,輕咳了一聲,模仿女生的聲線,柔聲道:“猜猜我是誰?”
鳳錦正在閉目養神,他最近總是在休息,仿佛精神狀態不夠好,遲鈍如黎樺也感覺出來他有問題。
黎樺看他又在休息,也不想著演戲了,走上去問他。
“你怎麼了?”
“我沒事,但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鳳錦搖搖頭,緩緩張開眼睛。
他一睜眼,就愣住了。
黎樺站著,他坐著,從黎樺的下巴一路往上看。
看著他的眉眼,仿佛上了一層柔光。
妝有些濃,卻化得恰到好處。
豔麗,又溫柔。
“你怎麼?”鳳錦愣了神,看著黎樺在自己身邊坐下,都沒有太多的反應。
“哦,方老師讓我演女主角了。”說起這個,他就有些害羞了,化著妝,他羞澀的一笑,便粉麵含春。
鳳錦看的愣了神,一想到外麵那些人都看到了,霎時有些生氣。
“誰讓你這麼扮相的,不好看。”
黎樺最在乎外表了,聽到鳳錦說不好看,就氣鼓鼓道:“我就說不好看嘛,早知道就不答應了。”
他扯著頭發,悶悶偏過頭不讓鳳錦看,“不給你看,你彆看我了,我要去卸妝了!”
說著要站起來,就被鳳錦一把拉住。
黎樺一個不防,跌落在鳳錦懷裡,鳳錦順勢一推,就將他壓在床上。
鳳錦由上至下細細打量著他的臉,黎樺還覺得不好看,捂著臉害羞道:“你看什麼呀,我要去卸掉了。”
鳳錦拉開他的手,對上他的雙眸。
黎樺的眼底隻有他的倒影,正低著頭,如同餓狼一般,將他撲倒。
鳳錦輕聲道:“騙你的,很好看。”
黎樺一聽就高興了,他露著笑,扯了扯長長的頭發,“頭發也是我自己長的,我把假發偷偷扔掉了,假發一點都不舒服。”
他的一頭墨發如瀑布般,絲滑柔順的鋪在床上。
將這個土炕襯的不一般了。
鳳錦低頭便在他頸項間嗅聞:“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