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台長的兒子一愣,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樣嗎?哦,哦,那是我誤會了,你們等我一下啊。”
他挺單純,聽莊淼這麼一說,就悶頭乾起活,明明一點都不熟悉割豬草這種操作,照樣認認真真抄著鐮刀工作。
莊淼覺得他很有意思,又看了兩眼,被並不愉快的顧瀚拉到一邊。
“我就是覺得他有點好玩,沒有彆的意思。”莊淼解釋說。
顧瀚說:“我知道,但我還是不高興。”
莊淼想笑又不好笑,抬頭遠望,忽然發現從他們現在站的位置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他爺爺和姥爺在山腳下的兩座墳頭,眼中笑意一下淡下來。
顧瀚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問:“你不高興了?”
莊淼輕輕嗯了一聲,指著兩座墳頭的方向對顧瀚說:“我爺爺和姥爺在那裡。”
顧瀚一愣,反應過來馬上說:“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見見他們。”
莊淼抿了抿唇:“這麼快就想見家長?”
顧瀚沒有說話,左手牽住莊淼的右手,摸了摸,與他十指相扣,給他無聲的安慰。
莊淼有些惆悵,低聲說:“他們都不在了,我很想他們。”
顧瀚說:“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明天我陪你去見他們,都回來了,不見見他們不好。”
莊淼覺得這話莫名耳熟,不過顧瀚說的沒錯,他就點點頭,閉上眼睛靠在顧瀚肩膀上。
顧瀚心疼地親了親莊淼側臉,摟著莊淼的肩讓莊淼平複心情。
兩人之間安靜下來,身邊隻餘風聲和胡台長兒子割草的沙沙聲,莊淼有些恍惚,隻覺得哪裡更加熟悉,一下子卻想不出來。
顧瀚的吻緊跟著落在他眉間,莊淼被打斷思路,回過來神來不再多想,和顧瀚交換了一個纏綿的親吻。
胡台長的兒子抓住鐮刀站在他倆身後,目瞪口呆宛如一隻被硬塞了食物的單身狗。
不是,他說眼前這倆是基佬真就是隨便想想啊,他的腦子是不是開過光?那他下一步是不是應該去買個彩票?
說不定買完他就中了呢!
飽受驚嚇的程序員小哥已經有點把自己繞糊塗了,眼見莊淼和顧瀚沒停下的意思,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扭過頭,抓著鐮刀繼續割草。
顧瀚抽空向他那邊看了一眼,見他再也不敢盯著莊淼,終於舒心了。
心情愉快地牽住莊淼,顧瀚在回程路上一直沒放手,看得胡台長的兒子都有點擔心。
國內環境不開放,尤其比較偏僻的地方,對同性更是難以理解,顧瀚就這樣大搖大擺和莊淼一起亂晃,真不怕影響到莊淼?
莊淼對胡台長兒子的疑惑沒太大反應。
本來現在很多直男就比彎男蓋裡蓋氣,兩個男人表現越是大方,一般人就越不會相信他們之間有什麼,頂多是覺得兩人關係很好罷了。更彆說顧瀚和莊淼還有個名義上的師叔侄名頭在,鄰裡鄰居甚至圈內人都不會往那邊想,就算有嚴家小叔那樣的奇葩……
想了也沒用,說出去都沒人信好嗎?
莊淼那可是敬了茶的入室弟子!
不過想到這裡,莊淼後知後覺發現不對。
他小聲和顧瀚說:“嚴孟確實不太對頭。如果他沒本事,應該不清楚咱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畢竟前段時間,他本人都說不來他和顧瀚到底算什麼關係。
顧瀚沉吟片刻,直指重心地問:“前段日子我和你親密都是在房間內,他能確認我們兩個關係……是誰走露了消息?”
莊淼想了想,說:“不可能是醫生,他沒泄露過患者信息吧?”
顧瀚說:“不是他……你的助理?”
兩人對視一眼,顧瀚皺起眉:“那天嚴家小叔去找你,他們兩有沒有不對?”
莊淼說:“沒有。後來他們還幫我處理了錄像——不會吧?!”
顧瀚把莊淼往懷裡摟了摟,低聲說:“放心,我來處理。”
看顧瀚好像很有想法,莊淼也就沒再多說。
隨後幾天,顧瀚好像突然忙了起來,莊淼帶著他和胡台長的兒子去山坡上割豬草時,經常能看到顧瀚站在背風處和人打電話。由於顧瀚比較小心,就是莊淼都聽不清他和對麵人說了什麼,更彆說完全不清楚情況的胡台長兒子。
莊淼站在離顧瀚有段距離的位置看了他一會兒,還是沒忍住走到山坡另一邊,向自己爺爺和姥爺的墓地眺望。
這時候他忽然覺得顧瀚說的很對,顧瀚來都已經來了,也是時候帶過去給兩位老人看看了。
至於確定關係……
莊淼非常淡定,顧瀚都還沒說清自己是個什麼想法,確定什麼關係?
等那隻傻狗表白了再說。
平靜地在山坡上坐下,莊淼盯著顧瀚看了會兒,又扭頭去看自己爺爺和姥爺的墓,心情一下就放鬆下來。
他聽著耳邊割草的聲音、說話的聲音,覺得有點困,很快歪到在山坡上睡著了。
等顧瀚過來把他搖醒,他才迷迷糊糊捂著有點疼的頭哼哼了兩聲。
顧瀚心疼極了,略帶責備地拍了一下莊淼的腰,問他怎麼就在風口上睡著了。
莊淼睡懵了,下意識回答說:“就是困了。”
困了?
你們昨晚做了什麼,這才幾點就困了?!
胡台長的兒子聞言驚恐地看了顧瀚一眼,見顧瀚眼風掃來,立刻轉頭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唉,現在的基佬真是太膽大了,搞得他一個直男都臉紅。
莊淼頭疼,也沒看到胡台長兒子表情不對,雖然覺得不是很難忍受,還是想著先回家吃點藥比較好。
估計他這次回去薑寧又會給他接工作,他還是儘量保持狀態比較好。
顧瀚也擔心莊淼感冒,沒多想就帶著莊淼去了村裡診所,開了藥看莊淼吃了,勸他早點休息。
莊淼似笑非笑地說:“然後你好在我邊上守著,對吧?”
顧瀚被拆穿心思也不尷尬,還大方地點點頭,就是想和莊淼睡一張床。
莊淼嗬了一聲,一反手關上門,把顧瀚鎖在臥室外麵。
顧瀚無奈地笑笑,也不失望,淡定地回到客房,繼續處理嚴孟的事情。
不出意料,莊淼的助理確實泄露了莊淼和顧瀚的關係,不過就他自己交代,他並不是被嚴孟買通,隻是當時太過震驚,意外走漏了風聲。
鑒於助理一貫的良好表現,薑寧對助理沒什麼懷疑,然而顧瀚不信他的說法,當時沒說什麼,私下卻做了兩手布置。
彆以為他忘了柯亞秋的事。
莊淼在《日暮》劇組入戲是沒刻意瞞著,可整個劇組除了想太多的崔晨華,還有幾個人清楚莊淼真正的狀態?正常情況下,柯亞秋能遠在數百公裡之外就清楚《日暮》劇組的事情?
他很懷疑聶啟鵬和嚴孟不死心,會繼續給莊淼找事。
莊淼不覺得小心有問題,見顧瀚忙得很,想想自己頭疼也不嚴重,就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
這時候他壓根沒注意自己比以前嗜睡,頂多是覺得感冒時間有點長,感冒藥讓他更容易疲憊,直到他和顧瀚不得不結束假期回去工作,臨走前去爺爺和姥爺墓前祭拜,他才發覺不對。
就像是忽然被什麼東西塞滿腦袋,莊淼一瞬間頭疼欲裂,踉蹌兩步,一把抓住顧瀚胳膊,勉強穩住身體。
顧瀚被驚了一下,反應過來迅速扶住莊淼,手上用力把人帶進懷裡。
“淼淼,頭暈嗎?”他有些慌張地伸手去探莊淼的額頭,觸手溫度非常正常,並不像發燒的樣子。
莊淼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被人觸摸有些反胃,乾嘔一聲猛然察覺這不正常,一把握住顧瀚的手,緩緩從額頭上推開。
他稀裡糊塗地跟顧瀚說:“我頭疼,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很惡心。”
顧瀚伸手想把莊淼抱起來,莊淼打從心裡抗拒,又推了一下他。
“不行,你彆離我太近,我一碰到人就犯惡心。”
顧瀚被說的有點不知所措,轉身蹲下身來,試著讓莊淼趴在他背上,這回莊淼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忍著頭痛摟住顧瀚脖頸,把頭埋在顧瀚背上。
其實他不是不能自己走,但有顧瀚在身邊,他不知不覺間就生出一點依賴心,比起自己撐著,他更願意接受顧瀚的照顧。
顧瀚把莊淼往上托了托,聽莊淼不自覺地輕哼,知道他難受得厲害,連忙加快腳步往莊淼家裡走。
莊淼趴在顧瀚背上,頭疼了一會兒,腦中漸漸有紛亂的畫麵開始閃現。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隨著幾個熟悉的畫麵閃過,莊淼終於意識到這大概是自己被隔離的記憶。
他心頭一緊,伸手捏住顧瀚衣襟,斷斷續續和顧瀚說自己好像有記憶複蘇的跡象。
顧瀚臉色一變,手上緊了緊,也不敢再去本地診所,大步衝回莊淼家裡,打電話叫車過來接他和莊淼,同時聯絡醫生,谘詢莊淼現在這個情況該做什麼措施。
醫生緊張地做完遠程谘詢,有些驚奇莊淼的狀態。
他對顧瀚說:“莊淼現在情況不糟糕,不過這是個治療的好時機,你儘快送他到醫院來。”
顧瀚毫不猶豫答應下來:“我知道了。”
一個小時後,顧瀚帶著莊淼登上高鐵,從外地向接受治療的醫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