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笑了笑,上去接過毛筆,不用何如初說,他直接揮毫在空白處寫道:
零落棲遲一杯酒,主人奉觴客長壽。
主父西遊困不歸,家人折斷門前柳。
吾聞馬周昔作新豐客,天荒地老無人識。
空將箋上兩行書,直犯龍顏請恩澤。
我有**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
少年心事當拿雲,誰念幽寒坐鳴呃。
張重
題於庚子年甲申月乙未日
這一篇行草寫就,旁邊的何如初看得雙目放光。
他是國畫大師,在書法一道也算是有些見解,而眼前這字如龍飛騰,似鳳起舞,既有流水之湧動,又有疾風之勁挺。
最關鍵的是這首詩,整體抒情為主,卻靈活地運用了主客對白的方式,引經據典,卻又分屬賓主。
張重的現代詩他看過,卻沒想他在古詩一道也有如此造詣。
他的這首詩,跟那些靠拚湊詞句的“所謂詩人”不同,整首詩看似隨意,但是每一句都不多餘。
高明的詩人,說話就像是作詩。話說完,詩也作成了。
或者說,詩作完了,話也說明白了。
他肯定就是張重!
何如初覺得“張重”是個理所應當的答案,因為隻有張重這樣的人才能擁有如此才氣。
但是這樣理所應當的答案,卻又是令人無比驚訝。
一個人的才情到底能達到什麼地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全麵,而且每一麵都能做到巔峰?
看完這首詩,再看旁邊的雄雞,何如初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這個雄雞,配不上這首詩。
他畫“雄雞”已經有二十餘年,放眼全世界,也找不出一個人能在畫“雞”這個方麵超過他。
眼前的這幅雄雞唱白圖雖然隻有寥寥幾筆,但是這背後卻是數以幾萬記的草稿。
在何如初家裡有一間房子,堆著一大堆的廢稿,都是他這些年畫的。
都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何如初為了這寥寥幾筆說消耗的時間和精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依舊覺得在這首詩麵前,他的雄雞也需要低下頭顱。
就在那麼一瞬間,何如初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忽然破了。像是一層薄膜,他從未發現,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又突然破裂。
當薄膜破裂之時,何如初的腦海又變得清明,再看向眼前這雄雞的時候,又多了一些明悟。
這個發現,讓何如初感到十分震驚。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突然突破瓶頸。
而這個瓶頸,連他自己之前都沒有察覺到。
是啊,能察覺到的瓶頸是因為曾經看過自己未曾達到的世界。
如果魚兒連水麵都沒有跳出過,它們又怎麼知道自己頭上有一層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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