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買回餅來遞給季禎,還熱燙得很,季禎拿在手裡吹了吹,聞著香味忍不住咬下一大口。
若華要攔已經太遲,季禎一下給燙著了舌頭。
偏偏這大街上他礙於禮節不能隨便吐出來,硬是斯哈斯哈吸著氣,忍著燙吃了下去。
街道另一邊,梁冷遠遠看見季禎這模樣,不免覺得想笑。他本是個陰冷性子,可偏偏每回見著季禎,季禎總有引他發笑的時候。
再好吃的餅這下都沒胃口了,季禎懊惱地把餅塞給若華,賭氣道:“不吃了。”
剛說完,季禎又感覺有人看自己,他以為還是那個捕快,正想飛快轉頭抓他個現行,再問問他到底想乾什麼。卻沒想到這次轉頭看見的卻是一個衣服十分樸素的小修士,瞧著約莫和他差不多大。
那小修士正盯著季禎,或者說季禎剛遞給若華的那個餅子。見到季禎看自己,他也沒有收回目光,而是躊躇著開口問,“這位善人,這餅你還吃嗎?若是不要了,可否舍給我?”
“那個我吃過了,你若是想吃,我再給你買一個就是。”季禎說。
那小修士看著瘦弱,穿得也十分節儉,彆說與雲頂山莊全不是一個路數,便是其他門派也恐怕少有這樣窮酸的。
小修士連忙擺手,“不用的,不用的,你吃過也沒關係。”他說著肚子還咕嚕嚕叫起來。
若華連忙把餅子遞了過去。
“你是什麼門派,叫什麼名字?”季禎好奇地問。
小修士好像不怕燙,接過餅子就狼吞虎咽起來,抽空回答季禎的話,“我沒有門派,叫西陸。”
沒有門派的修士,那大多都是苦修了,季禎因此對這小修士多了些佩服。
西陸有些呆氣,吃完一個餅後,又看季禎。
季禎問他:“你還餓嗎?”他招呼小廝過來讓人再去買餅。
西陸紅著臉說:“能,能多買兩個嗎,我師傅也餓了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他帶兩個。”
西陸是跟著自己師父進城的,他們聽聞了邊城的亂子,他師父就帶著他來漲漲見識。一路過來都是風餐露宿,可進城以後還是不夠住宿飲食的,無奈此時住在破廟裡麵,都餓了快兩天肚子了。實在是忍不住餓又看季禎麵善,這才裝著擔子開口,幸而季禎果然好商量。
季禎點點頭,“自然。”他不僅讓小廝買了餅,又讓人給西陸買了碗熱麵湯,讓他端著回去吃完把碗再送回來就是。
西陸眼睛都紅了,十分感激,又問了季禎,“請問這位善人如何稱呼?”
“我姓季。”
西陸記在心裡,又想著自己師父,連忙帶著東西笨裡笨氣地跑開了。
梁冷本來站在一側鋪麵外,見季禎重新邁開腳步,他便往裡麵退了退,剛好聽見季禎同若華說,“剛才那個才是真的修士,江重光他們沒得比。”
梁冷默默聽在耳朵裡,琢磨下,便覺得季禎說的也不算錯。
季禎往前走便到了客來茶館門前,他仰頭看了一眼,知道江熠他們正在這裡頭,便抬腳走進去。梁冷在他身後幾步跟著也往裡走。
季禎不察身後有個梁冷,自顧自上了二樓。
二樓坐著的都是修士,江熠坐在其中,身姿挺拔。明明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卻如霜素白,清俊淡雅,自讓人都或好奇或敬佩或仰慕地看著他。
好一個衣冠禽獸。
季禎心裡默想,步子卻輕快地過去,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走到了江熠身旁。
本來已經各自議事的眾人大半都看向季禎,不知他是誰,不過可分辨得出季禎隻是個世俗之人。
仙門沒有不識雲頂山莊,知道雲頂山莊的更沒有不曉得江熠的。這回邊城齊聚,多少人等著看看江熠是否名副其實。
見著江熠,便知道他果然不負盛名,清冷自持,恪守道規,不染俗世,光是這麼坐著,便像帶著仙氣。
對比起來,現在站到江熠麵前的季禎便與江熠截然不同。季禎麵容昳麗,身上滿是凡塵俗世的鮮活氣,兩人如隔開兩個世界,好像不會有交集,如今卻奇異交疊。
兩人對視的那一眼,江熠的神色忽然像沾染了人氣。
聖潔者被拉下神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