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2 / 2)

說來說去還是怪江熠和梁冷,季禎本來平放的雙腿一蹬,踹出去一段距離,恰好停在江熠的腳邊,碰到了他的足尖。季禎再抬臉,江熠已經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季禎心無愧疚,心裡暗哼一聲,扭頭沒理會江熠的目光,自顧自躺沒什麼儀態地躺下來閉上眼睛假寐。

但他到底安靜不住,雖然閉著眼睛,在平靜了十幾息功夫後還是忽然開口打破了車裡的寧靜。

“狗蛋還叫我過我爹呢。”誰知物是人非這麼快?季禎有些唏噓。

季禎閉著眼睛,吃飯談天般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江熠皺眉。

季禎睜眼側頭看他,“我說狗蛋叫過我爹。”

“他叫你爹?”江熠似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重新問了一遍。

季禎見他滿臉不願意信的樣子,哼了聲坐起來正經和江熠說話,“我第一回見著他,將他抱起來的時候他叫的,是真的。”

他仿佛怕自己的話不夠佐證,又對江熠說,“或者你有什麼辦法讓狗蛋再出來,我一定還能夠讓他再管我叫爹。”

季禎自信滿滿地說了這話,卻見江熠的臉色越發一言難儘,眉頭深鎖。

末了隻能和季禎說一句,“他出不來了。”

季禎見他如此篤定,以為江熠把狗蛋收服了,如同收服夢大順或者望舒那樣,將狗蛋拘束在了哪裡,雖然覺得對非人類這樣也無不可,但轉念想到狗蛋的模樣,心又軟了些。

“唉我也知道你們的規矩,你方才是在給狗蛋念經嗎?狗蛋雖然不是人,但是你對他好些吧。”季禎說著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沒摸到想要的動作,“我身上沒有帶靈藥,一會兒回去我給他狗蛋兩顆,你能不能幫他消化消化?”

江熠見季禎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深鎖的眉頭又漸漸轉為無奈,幾乎想要開口答應。

季禎沒聽見江熠立刻答應,以為他是想對狗蛋下狠手,不由又勸解,“你就當體諒一個曾經當過狗蛋爹的人的心吧。”

沒想到此話一出,江熠的臉色驟然冷淡下來,隻給季禎兩個字,“不可。”說完重新閉上眼睛,不理會季禎了。

什麼玩意兒啊,還擺臭臉。

季禎心裡罵人,想撲上去給江熠幾口,到底以“動心忍性”四個字強迫自己耐住了性子。季禎氣哼哼躺回去,嘀咕道,“不可就不可,小氣勁兒。”

馬車輕輕搖晃下,季禎這回是真的睡著了,睡得一隻手從自己身上滑到座位下。

江熠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季禎。季禎的臉恰在窗紙的透光出,顯得格外白皙細膩之餘又可見一層淺淺的絨毛,越發綿軟可愛。

他這樣全無防備,彆說是魔物覬覦,就是江熠也覺得呼吸緊了一寸。

他沒想到狗蛋和季禎也會有那樣的因緣,狗蛋看上去無害,但體內蘊含著那樣魔氣的實體怎會無害。以趙鬆桂和其他村民的反應來看,狗蛋平時便是不可靠近,不可接觸之物。

但如果是季禎,江熠又覺得可以理解。夢魘,血妖,望舒,季禎處事總是隨心所欲又自有一套自洽的邏輯,任性妄為的表象之下包裹的是他純粹辨彆善惡的心,與真正持衡的決斷。也許季禎握著的狗蛋的手並沒有那麼冰涼。

他們兩人這樣靜靜處在一個空間之中,好像暫時可以拋卻其他煩惱未解之事,江熠的心也出奇平靜下來。他的視線在季禎臉上巡弋,慢慢落到他的嘴唇上,江熠的眉心不自覺一皺,心中忽然有個聲音說,“親親他。”

江熠一怔,以為自己錯聽,然後隨即又是一聲,“你不想親親他嗎?”

江熠沉默,那聲音仿佛看穿他沉忽視自己的把戲,轉而輕笑著問:“每日每時都裝出這幅違心的正經模樣累嗎?親親他又算什麼,難道你要假裝自己想做的僅止於此?”

那是江熠自己的聲音,說的話對江熠卻是句句禁忌。

那是魔,是心魔,世間有千種萬種魔,均不敵他。

江熠輕聲低語,近乎無聲:“閉嘴。”

那道聲音卻並不停歇,反而越發輕佻,“難道你不喜歡他嗎?是你不喜歡他,還是你不能喜歡他,誰教你的,江恪?他不過是個偽君子。”

江熠閉上眼睛,口中誦念起淨心咒,那聲音與之抗衡,雖然明顯小了許多,但並未因此消失,依舊咄咄逼人地質問著他,“你喜歡他,你願意為了他背叛你父親嗎?你父親不會允許你和一個凡人在一起的,你忘了嗎,下山前他便說過這婚約不可存續,遲早的,遲早的…他讓你叫他阿禎,你為什麼不叫…”

江熠誦念經文的頻率加快,心魔的聲音逐漸低微下去,終了被不甘心地壓了下去。

馬車逐漸行到了鬨市裡,外麵人來車往的聲音漸漸大了。季禎的眼珠輕輕動了動,季禎一兩息後轉醒過來,迷迷茫茫朝著江熠看了一眼,見他還是閉著眼睛正在默念經文。

恐怕一路都是這麼念過來的,年紀輕輕一副老古董做派,季禎腹非心謗。

外頭的雨停了,馬車外的街市明顯比他們出去之前熱鬨了許多。季禎打開窗戶往外看,見到不少百姓正在街上做些布置,還有叮叮哐哐做木工活的,看著陣勢非凡。

“這是…”季禎起初不解,轉眼又看見幾個賣麵具的攤位前麵熱鬨非凡,不少男女正在各自選購,看到這些麵具,季禎心有餘悸之外忽然明白過來這番熱鬨是為了什麼了。

那個什麼千燈節要來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昨天請了個姨媽假哈,今晚更新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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