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禎以為他的意思是他還要留在邊城很久,暫沒有回家的事。季禎抬起頭說,“那你先送我回家,到時候你回雲頂峰的時候從宜城過,咱們可以再見一麵,聽說雲頂峰常年有雪,我可不喜歡下雪那麼冷。”
江熠沒有說話,季禎也不追問。江熠沉默的時候多了,反正他說了便要作數,管江熠開不開口。
“我也不喜歡雲頂峰那麼冷。”江熠忽然開口。
“嗯?”季禎不解,他仰頭對上江熠的視線。
江熠順著季禎的仰視,低頭吮了一下他的嘴唇,雙唇分離帶出輕輕一聲。
“你喜歡暖和的地方是嗎?”江熠問季禎,看見季禎點頭,他才說,“我知道了。”
陳府。
許多不同門派修士們正聚集在一塊兒,圍繞著一個白發老道說些什麼。
白發老道身邊跟著的兩個道童恭站在旁邊為老道端茶,隻是神色很是猶豫。
老道在仙門之中頗有名望,都叫他清夢道長。清夢道長因其年輕時候幾次精準預測吉凶而聞名仙門。他本身修為很低,隻是在預測吉凶方麵極有天賦。
當下他突然趕到邊城,也是驚動不少本來已經在邊城掃尾,準備各自回去的修士。
連江恪此時都匆忙趕到議事廳,隔著各種人聲便聽見清夢道長中氣十足地說:“我測算過好幾次,雖然每次結果都有些微不同,但這大凶之兆已經成型,且呈現將破之勢。”
江恪聞言麵露愕然,隨著他走近,修士們為他讓出一條路來,江恪的腳步停在清夢道長麵前。
清夢道長自顧自地掐算著,口中喃喃自語,“我這再算一遍。”
他掐著手指停了大約有幾十息,吊足了眾人胃口,也讓在場所有人都緊緊盯著他。
“咦,”清夢道長麵露奇怪,“怎麼這次測的是吉的。”
眾人被他那一聲“咦”給弄得提心吊膽,聽見後半句又差點摔倒。
清夢道長身邊的一個小道童臉上十分無奈,他走到旁邊對眾人輕聲道:“諸位前輩,我師父他的話不能全當真的,最近幾個月他越發糊塗起來,上個月測了個大凶,竟是因為廚房裡有一窩老鼠打洞,測出個大吉,找過去看了,是隔壁村裡一老農家的牛生了個雙胞胎。”
意思就是吉凶是準的,可是事大事小就不準了。
修士們的心稍稍落下一些,要不然按照清夢道長早年的預測來說,這大凶可興許就是滅頂之災啊。
清夢道長多少聽見自己的徒弟說的,不滿道:“就是大凶!剛才我在街上還遇見一個可解禍的人,你們不讓我找罷了。”
江恪問道:“道長,具體是什麼凶兆?”
清夢道長喝茶的動作倒是不疾不徐,他閉著眼睛說:“若是照著我先前測算的大凶之兆,那便是有死意將要蔓延,死意所到之處,生機全無,或有數不清的殺戮。”
江恪又聽清夢道長說了一會兒,剩下的就沒有多少有用的話,江恪認為在這兒聽著也是浪費時間,轉頭走了。
隻是回到住著的院裡,見到幾個小輩都在,唯獨沒見江熠。
江恪問:“重光呢?”
曙音小聲說:“師兄去了季公子那邊還沒回來,好像一起出門去了。”
“把他叫回來。”江恪皺眉道。
剛才跟著他的江追抬頭看了一眼早上還有幾片葉子的樹,忽然叫道:“師父!”
江恪冷不丁聽見身後咋呼一響,回頭滿眼不悅:“什麼?”
江追指著那棵樹說,“那棵樹死了,昨天還是活的啊。”
他想到清夢道長說的死意彌漫,眼睛睜大了些,再環顧一圈院中植被,忽而才發現這院子裡的生物幾乎都死了。
“這是死意嗎?”江追猶豫極了,輕聲問江恪。
江恪也是愕然,他再跟著江追的視線仔細一看,看得就更清楚了些。
其實院子裡並不是什麼植被都死了。青磚縫裡的雜草還有些留存的,隻是那留存範圍,幾乎以江熠的房間為半徑往外畫了一圈。靠近江熠房間的部分全都已經枯死難以複生。
“這,這怎麼會?”江追還是不敢相信,他看向江熠的房間,又回頭看江恪。
江恪的臉色至此已經很是難看,心中也有了幾分不好的推測。
他上前用手撚了一片枯萎綠植的葉片,放在手心裡輕輕搓了下。那枯黃在他手心碎裂,旋即又化作枯灰。那些碎片如火焰般灼痛了江恪的手心。
不僅僅是死意,是帶了殺機的死意。而這死意掩藏得如此不動聲色,若非他用手觸碰而對方有意灼燒,他竟然毫無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