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令咒的恢複效果雖然快,但也隻是加速愈合,而不是完完全全的時間逆行。
如果是時間逆行的話,還能將一切損傷回溯到未受過傷的狀態。但這個遊戲係統的令咒加生命力,說到底就像fsn中遠阪凜救衛宮士郎那樣,是用魔力去修複傷口,加快傷勢愈合。
不管是多快的愈合,到底都還需要一個愈合的時間。
而我到底是已經被那群怪物吃了一半的人。
在被活活吃掉的內臟重新長好之前就發動攻擊,到底還是勉強了。
“……”
爆豪勝己沉默著,用一種我實在難以分辨的複雜眼神注視著我。那眼神夾雜著難以理解、困惑、憤怒……種種情緒混合在一起,我實在分不清他此時此刻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隻是,到了最後,種種情緒彙集到他的嘴邊,也不過是一聲不輕不重的低斥罷了。
“蠢貨。”
他說。
“哈哈,在你看來是那樣的嗎?”
我吊起一邊嘴角,再度對著襲來的獸潮發動了寶具。在烈焰灼燒著肉_體的焦臭味中,我的聲音不知不覺低了下來。
“沒辦法,誰讓我不是聰明人呢……是聰明人的話,肯定有更好的辦法吧。但是可惜,你的搭檔就是我這麼一個蠢貨——當然你也彆以為自己有多聰明,居然抓著我跑進了這個地方就說明你是比我還蠢的蠢貨——喂,大笨蛋,你到底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啊。”
是啊。
你到底為什麼會到這個死地來呢?
“那你又是為什麼?彆給我扯那些侮辱智商的借口,我要聽真話。”
爆豪沒有回答,反而將問題拋回給了我。
——我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方來嗎?
“為了殺神好玩啊……”我扯了扯嘴角,“嘛,這句話當然是騙你的。”
正如我之前猜想的那樣,那些怪物會從戰鬥中吸取經驗。它們是擁有高等智慧的生命——起碼在學習能力上不輸於人類。僅僅隻是這麼幾回合的交鋒,它們就已經摸透了我火焰的攻擊路數,在短短時間內,衝過火焰圍牆的怪物越來越多,即使有爆豪勝己的支援,我的身上還是落下了不少傷口。
又一道攻擊擦著我的眼皮劃過,險些將我的眼球都挖出來。一劍將那怪物劈成兩半,我因為痛楚不由得閉了閉眼。
——這樣下去不行。
我在心裡確認了這一點。
持久戰對我們沒有任何益處。無論是我的令咒,還是爆豪勝己的個性,都是有使用限製的。死柄木雖然至今還沒有顯露頹態,但是他的個性本來就不是適合遠程的類型,在那些怪物摸清了他的攻擊範圍之後,它們很快就學會了從一些刁鑽的角度進行偷襲,饒是死柄木弔也落下了不少傷口。
無論是體力、耐久還是敏捷,我們都不占優勢。
更何況……
我睜開眼睛,舔了舔滑到嘴邊的血。我將魔力凝聚在眼球上,在被鮮血染紅的視野裡,我可以清楚看見,在那古神的座下,還有數不勝數的新怪物在湧出。
我們的戰鬥時限是有限的,而對麵的怪物數量是無窮的。
我在心裡低低地喚了夢野一聲。
“能夠確認那玩意兒的狀態嗎?”
儘管我沒有指明究竟是哪個玩意兒,夢野還是理解了我的意思。
“雖然一開始的攻擊讓它受了點傷……”夢野頓了頓,語氣越發肅然,“但是它剛才吞了幾個自己的眷族,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說,基本可以看成是不死身嗎?”我喃喃,笑容裡也多了一絲苦澀,“算了,隻要不是像伊格尼絲那樣攻擊無效就行了……全知全能還真是讓人頭痛的屬性啊。我最討厭打高難boss了。”
這麼說來,也就隻有那一個辦法了吧。
我側過頭去,看向爆豪勝己。
“喂,你剛才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對吧?”
我衝他笑了笑,那不是黑貞的笑容,那笑容裡不帶有任何譏諷,也不帶有任何輕慢。在這種時候,我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回想起了以前玩f○te/go第七章時候的事。
那時候我並不理解,為什麼在得到了“如果參與這次戰鬥,你就再也無法返回家鄉”的神諭之後,列奧尼達一世反而變得不再畏懼,能夠從容奔赴必死的戰場。我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在知道“烏魯克一年之後必然會毀滅,無論怎樣都無法改變這個必死的結局”之後,烏魯克的人民反而能夠充實快樂的度過每一天,慨然自信地去與魔獸與惡神抗爭。
現在,我覺得自己有一點點理解了。
因為,一定有可以保護住的東西。
既然自己的結局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改變,那麼,至少可以通過最後的抗爭、最後的跳躍,拯救一些還可以拯救的東西。
就算那隻是瞬間的幸福也好。
就算那隻是瞬間的光輝也好。
我也想要讓她……不,讓他們看到那樣的瞬間。
沒有神的噩夢,沒有死亡的陰影,沒有瘋狂的脅迫……平靜、普通、安寧,而又幸福的那一瞬間。
我想要從噩夢中拯救他們。就算這樣也無法讓他們真正的幸福起來,就算這樣也無法彌補他們失去的東西,就算這樣也無法保證他們之後也能擁抱著傷痛在這殘酷的世界活下去……我也想要這樣做。
因為……
“你做過噩夢嗎,爆豪君?”
我用自己的聲音問著他。
不是黑貞德,不是酒吞童子,不是淺上藤乃,不是bb,不是任何一個其他英靈的人格。
而是我自己的聲音,問著他。
“我做過一個噩夢。”我像是囈語一般說著,“那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夢……我夢見世界毀滅了,所有人都死了,隻留下我一個人。”
出乎意料的,爆豪勝己並沒有打斷我。遠處襲來的怪物像是撞在了無形的結界上,陡然崩解成了無數的齏粉。紛紛揚揚,如同劫灰,如同塵埃。
那是死柄木弔的能力。我看到一隻針劑掉在他的腿邊,那正是我丟給他的法則之力。
大概是那一針擴充了他的個性範圍吧,危急的情勢一時得到了緩解。怪物們盤旋著,用詭秘的低語交談著,一時居然沒有再攻上前來。
但我知道,這也隻會是一時的。
古神已經徹底蘇醒了過來。這夢境世界的最深處,屬於祂的宮殿之中,名為恐怖的氛圍有如劇毒一般擴散著,連我都能感覺到,那混沌越來越濃,越來越重。繼續下去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準。
必須在祂進一步異變——或者說,複蘇——之前處理掉祂。
“那時候,我沒有救到任何人。”我輕聲呢喃著,仿佛是在說給自己聽,“死沒有什麼可怕的。爆豪君,人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反而會變得輕鬆了。但是,隻有自己活下去——那才是最可怕的噩夢。”
我終於看向他,我想,在這時候,我一定是對他笑了一笑的。
在這種時候,我總是喜歡笑的。
“我不願意再回到那樣的噩夢之中,這就是我做這一切的理由。”
我早就說過了,我從來都不是英雄。
我隻是一個膽小鬼而已。
害怕隻有自己一個人留下來,害怕無法救到任何人的……膽小鬼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注:1來自《s·p的hl辨識圖鑒v1.0》,文字來自h.p.洛夫克拉夫特
一會兒還有2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