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羅刹城。
雨驟然而至。
雨中,有人渾身沾染血腥之氣而來。
其渾渾噩噩神誌不明,走路都搖搖晃晃,跌跌撞撞。
一躍而起數丈,翻過羅刹城的土牆,最後四腳著地,好似野獸一般奔跑,穿梭在羅刹城的土牆之上,房屋之間。
封妖法師鬼臉一大清早起來,看向窗戶外麵。
天蒙蒙亮,加上下著雨,陰雲密布,看上去也夜晚差不多。
鬼臉從樓上的階梯走下,剛好碰到剛剛起來的店家和小廝,熟絡的和對方打起了招呼。
“哇!今天好大的雨啊!”
“這個月總有這種陣頭雨,等會應該就停了。”店家說道。
幫著來安客棧打開大門,外麵微弱的光照進大堂,鬼臉卻身體一滯。
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也感覺到了不尋常之處。
目光遊移,就看到店門前的角落裡蹲著一個身影。
雨中坐著一個人,讓她感覺到無比熟悉的背影,和她一模一樣的淺色粗麻鬥篷遮蓋住全身。
這人被雨淋得濕透了,身上沾滿了泥漿,看上去狼狽至極,但是卻一動不動,就好似一塊石頭一樣。
“青狐?”
“你怎麼在這?”
哪怕沒有看到對方的模樣,隻是看背影,鬼臉就已經認出了對方,語氣之中充滿了驚喜和激動。
青狐沒有回過頭來,但是身體卻動了。
“啪嗒!”
袖子下探出了一隻長滿長毛的非人之手,放下了一塊血紅的木頭長條在店前的土台上,木頭長條有些像是廟裡卜算用的竹簽。
上麵寫著鬼臉二字,還畫著她那張標誌性的可笑鬼麵具。
“我拿著你的血引來的,我很久以前不是對你說過,我到時間了會來找你嗎?”
雨水稀裡嘩啦的落下,名為青狐的封妖法師鬥篷衣衫被濕透,稀裡嘩啦的往下滴水。
鬼臉矗立良久,聲音變得苦澀而又沙啞。
“你到時間了?”
雨中人影仿佛在壓抑著什麼,聲音有些變調的說著:“我教你斬妖除魔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年前了。”
“今年已經快四十歲了,封妖法師能夠壓到我這個歲數的,已經不多了。”
說到這裡,其身軀開始劇烈抖動,聲音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
開始發出笑聲和如同野獸一般的低吼嘶鳴。
“嘻嘻嘻嘻~”
“嗬嘶~”
“嘻嘻嘻嘻……入魔的感覺……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我殺了人,還吃了人,可香了。”
“我一輩子沒有吃過那麼香的東西,那人血啊~”
“比蜜還甜。”
清晨那暗淡的光裡,對方回過頭,看向了鬼臉。
粗麻鬥篷下麵,是一張青麵狐狸的臉,渾身上下都已經成為了妖魔的樣子,看不出幾分人形。
麵上染血,嘴上是櫻紅一片,卻在笑著。
笑容瘮人而恐怖。
鬼臉已經按住了隨身挎在腰間的長刀,站在了雨中,雨水沿著惡鬼麵具流淌而下。
刀半出鞘,寒光閃爍。
對方已經撲了上來,發出一聲尖銳的獸吼,掀開了雨中清晨的戰端。
一者用爪,一者用刀。
二者沒有使用任何法術,就這樣憑借著武器和蠻力相搏,街道之上的幾堵牆壁被轟塌,各種竹筐、籃子被撕裂撕碎滿天飛。
泥漿飛濺、地麵被強大的力量轟擊出一個又一個坑。
二人從街道之上,打上土牆之上,沿著一座座屋頂飛躍追逐。
黑暗的城池,雨水之中,鬼臉和青狐如同蝴蝶一般起舞。
明明是生死相搏,卻好似跳舞一般好看,所用的招數、路數、動作習慣和步伐,二者都極為相似。
看起來那青狐也是一心求死,看似瘋狂的攻擊向鬼臉,但是沒有帶武器,封妖法師的各種道具也沒有。
最後被鬼臉一刀穿透其胸膛,倒在了一座土樓之上。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話,也沒有人有猶豫。
青狐倒在地上,狐狸臉看著天空,最後閉上眼睛。
沒有為自己的一生留下任何什麼遺言,也沒有給鬼臉叮囑過什麼。
仿佛這結局是宿命,本該如此,誰也逃不過。
鬼臉拿出金缽,催動放出金光,金光照射之下,青狐的屍骸徹底灰飛煙滅,什麼都沒有留下。
妖魔的屍骸彆說是流傳於世間,哪怕是掩埋在地底下,都有可能造成種種詭異之事,最好便是徹底摧毀。
封妖法師鬼臉冒著雨過來,身上帶著傷,穿過門洞。
街道之上早起的人,家家戶戶被打鬥聲驚動的人,透過門縫和躲在暗處看著情況。
看著鬼臉回來,躲藏在屋子裡的人這才敢出來,高呼雀躍。
“沒事了,沒事了。”有人打開了大門。
“鬼臉法師回來了。”更多的人推開門看向了雨中狼狽的封妖法師,高呼著她的名字。
不過這一刻鬼臉卻沒有任何顯擺的欲望,和昨日那張揚的模樣完全不一樣,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
鬼臉來安客棧之中,渾身濕漉漉的坐在桌子上,不斷擦拭著刀上的血跡,明明已經擦乾淨了,卻一遍又一遍的擦著。
客棧裡的老板和小廝,這個時候也圍了上來,好奇的看著門外,再扭頭問鬼臉。
“又出妖魔咯?”
“嗯!”
“已經被你殺了?”